不是給她下了劇毒,她還能活到今日,真是命大。”
清音嘆了口氣,道:“您說得沒錯,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白軻卻又變了臉,恨恨道:“可老夫卻活的很不痛快,老夫能有今日,全拜你家夫人所賜。當年她幫著大哥爭奪城主之位,以我身體孱弱無法生育子嗣為藉口,讓那些長老轉而支援我那無用的大哥,使我敗得一踏塗地。”
清音怔了怔,心道這確實有些過分,卻又聽得白軻道:“可讓我中年白髮的,還是我的大哥啊!他表面溫和,卻也做得出這種事,不僅逼的白荔出府,還給我下毒。我們那一輩,除了老三,無人可以善終。”
清音不敢置信,半晌才勸道:“二爺請息怒,老城主雖然登上城主之位,卻也不過五載。他將夫人逐出白府不久便死了。”
白軻冷笑道:“他死了,他的兒子卻活著。”
回憶【中】
清音打了個寒顫,小聲道:“白二爺……您的意思是?”
白軻冷然道:“當年大哥所作所為,實在無情無義。若說子代父償,也未嘗不可。”
清音大吃一驚,小心翼翼地問道:“您這是打算復仇?”話一出口,她就覺得一陣寒意。這白氏一族的關係實在複雜,幾個親兄妹拼的你死我活,真是前所未聞。可追根究底,一切皆由老城主而起。若不是他,白荔也不會如此悽慘,白軻也不會未老先衰,而燕鴻……也許就不會死了吧。
白軻又沉默片刻,緩緩道:“這近十年,老夫無時無刻在思索復仇事宜。只是老夫一旦復仇,白氏根基就會動搖。他只有兩個兒子,長子為城主,次子為巫覡。如果長子一死,巫覡必活不過三個月。”
清音忍不住皺眉:“那您……”
白軻又道:“而且白荔的心思老夫明白的很,如果老夫真的殺了風兒,她必定會和老夫拼命。”
清音想了想,不得不承認的確如此。白荔能活到今日,是因為將對老城主的仇恨轉在白氏族人身上,一旦隱鳳覆滅,她將是第一個死的人。
白軻清癯面容上露出譏諷神色,道:“白荔口是心非的本事,老夫最清楚不過……只是老夫再不做,就沒有時間了。”
語畢,他繞過清音,猛地將門拉開。頓時,雪亮的光線射入房屋,將沉悶之氣一掃而空。清音眯起眼睛,朦朧中看到老者的背影。那一瞬間,那背影似乎和少年時代的白溯風重疊。他們都將背挺得很直,一樣頎長且清瘦;他們似乎永遠揹負著什麼,強韌且毫不妥協。
她覺得奇怪,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她與這兩人明明沒有深交,又怎麼知道他們揹負著什麼。此時,她漸漸適應了屋外的光亮,卻不經意間看到桌上放著一方手帕,其顏色潔白如雪,唯獨中間一片深紅,顯得十分刺目。
她心猛地一跳,那廂已經傳來白溯風恭敬的聲音:“二叔。”
清音急忙跟了出去,就聽白軻道:“二叔這兩字,老夫可不敢當。”
白溯風聞言,面上浮起淡淡的哀傷神色,令人心中一緊。白軻看在眼中,又是冷冷一哂:“你這副神情,倒和你那父親有點像。罷了,我們好歹叔侄一場,你既然來了,用了飯再走吧。”
白溯風一怔,笑道:“好。”
眼看著白軻放軟了口氣,清音卻隱隱覺得不對。她躊躇片刻,還是忍住那點小心思,道:“白二爺,城主大人,請恕小女先告退了。”
白軻沒有言語,白溯風卻道:“等等,我有話問你。”
清音怔了怔,飛快地瞥了白軻一眼,卻見這老頭子愜意地賞著桃花,連這邊看都沒看上一眼,不禁為之氣結。她深吸口氣,道:“城主大人想問什麼?”
白溯風走到她身邊,笑得如沐春風:“你是如意坊的婢女?”
清音點頭。白溯風挑眉道:“難道如意坊沒人了,竟讓你一名女子出城?現在城外極不太平,你不知道麼?”
他這話說的極為溫和,處處透著關心。但清音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他分明起了疑心。她急忙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道:“小女也害怕啊……只是這是我家姑娘親自吩咐的,除了我,她沒有人可以託付了。”
如果以她平時的容貌露出這種神情,一定是十分惹人憐愛的,可惜此時頂著那張人皮面具,實是說不出的滑稽。白溯風卻神色未變,又微微笑道:“你家姑娘叫什麼名字?”
清音道:“她名喚玲瓏,雖然沒有其它幾位姑娘名氣大,但舞跳的極好。城主若是有興趣,不如去她那兒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