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間還有這麼一約。略一沉吟,試探道:“你病剛好,我們如今又是這個樣子,大宴賓客,恐怕不合適。就算我們請,人家未必沒有顧慮,未必願意來。我看還是算了,她未必還記得這個。”
“萬一,她還記得呢?”對方是她。說她好勝也罷說她賭氣也罷,她最不願被她看低了去。
他想了想,笑道:“你若要請客,眼前正有一合適的機會。你的生日可不快到了?出了孝,這府裡也該熱鬧熱鬧,正好藉著你的生日,叫上九弟十弟十四弟幾家,把她也請來,實踐前言,了了你一樁心事,也不顯得刻意為之。至於宮裡出去那些女子,還是算了。她真要見那些人,自有她的辦法。在我們府裡,她們有所顧忌,也沒法暢快。”
她的性子本是愛熱鬧的,這兩年清清靜靜地守著丈夫孩子,雖然也過得有滋有味,到底有些不得已的成分,又聽他說要為自己過生日,更加歡喜,轉念一想,又有些遲疑:“你不要趕著去行宮麼?要我張羅著為自己過生日,也怪難為情的。”
他笑道:“皇阿瑪命我回來把家中諸事料理妥當,沒說幾時一定要回去。好幾年沒給你過生日沒宴客了,也算府裡一件大事。晚幾日回去不妨,最不濟,再挨一頓訓斥罷了。”頓了頓,又道:“你若覺得我留下,既使不上力,又礙事,我走就是。託給九弟九弟妹,讓他們替你張羅,想必比我周全。”
她有些窩心,又有點心酸,臉上微微一紅,啐道:“是你自個兒說要給我過生日,怎又不肯出力?叫老九張羅給我過生日,成什麼話呢?”
他笑著作了個揖:“是。為福晉過生日,為夫的責無旁貸。”
話說到這樣,真到要往各府遞帖子,她又有些猶豫。他也不催,只管從自己的用度裡撥出一筆錢,交給管事採買各項用品,最後到底請不請,由她定。
此時,經他提起,她低頭略微思量,抬頭笑道:“難不成,你連帖子都懶得寫?”
幾個半大小子玩官兵捉大盜。大盜流串到席間,官兵蜂擁追過來,推推搡搡。女人們有的叱喝,有的尖叫,有的忙著閃避。男人們喝罵著上前欲拉兒子侄子。
眼見一個年紀較小的孩子腳下一絆,額頭直往桌角撞過來,楚言探過身,伸手扶住。
那孩子趔趄了一下站穩,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楚言一放手,小傢伙支溜地跑開了。
楚言坐回去,微微而笑,下一刻笑容僵住,只覺胸前一熱,欲哭無淚。
十阿哥罵罵咧咧地去拉長子弘暄,嚷著要好好教訓他一頓。弘暄掙脫,情急之下鑽進楚言坐的那張桌下,卻被十阿哥扯住一條腿,往外拉。弘暄使勁掙扎,不知怎的竟把一條桌腿抬了起來。
楚言躲避不及,被湯水醬汁灑了一身,雖是淡色的薄綢夏衣,好在旗裝寬大,還不至於曲線畢露,可粘粘嗒嗒,氣味燻人,十分難受,更兼尷尬,恨不得立時暈過去算了。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反應過來,都覺得好笑,卻沒人敢笑出來。幾位皇阿哥把帶頭的幾個大孩子好一頓臭罵,又急急叫人收拾,又忙忙地叫熱水毛巾。
十阿哥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憋了一口氣,只是罵弘暄。弘暄從桌下爬出來,一臉委屈。
楚言見狀,連忙笑道:“十爺別罵了。不是什麼大事。他這點淘勁兒比我家裡兩個差多了。這麼大的孩子,正是該玩的時候,別拘著他。若不是十爺把孩子嚇著了,我怕不沒這一災呢。”余光中見到八阿哥八福晉並肩站在不遠處,看清了方才那一幕,像是頗為動容,只得報以一笑。剛才那孩子跑過去抱住了他的腿,他蹲下身摟住孩子,兩雙相象的眼睛直望過來。恍然想起那是弘旺,他的獨子。兩張臉擺在一處容易看得出,臉型和眼睛極像他。
八福晉拉著弘旺,上下察看一番,確信無事,放下心,唸叨起來,怪他淘氣又沒禮貌,要他過去向姑姑賠罪。
八阿哥給兒子理了理衣服,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聽額孃的話,不可再淘氣。餓了麼?可要吃點東西?不要,就別往酒席那邊跑,記住了?去吧。”對上寶珠有些責備的眼神,笑著解釋:“孩子小,一心念著玩,壓根兒沒明白方才出了什麼事。你逼著他過去賠罪,他最多不過照你說的念一遍經,有口無心,又何苦呢?”
“你說得輕巧,叫我心裡如何過意得去?”想她方才想也不想地伸手護住弘旺,必是因為弘旺是他的兒子。可弘旺也是她的兒子。他心裡,總覺得沒必要與她分辨。可她總不願意欠了她的情。
他輕輕嘆道:“她也是做額孃的。疼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