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部分

?”

聲音的尖利使何不疑和傑克遜都吃了一驚。何看看她,溫和地說:“我要對他進行死亡注射。我想你不該為此驚奇的,你知道,法律對於類人擁有指紋訂立了多麼嚴格的條款。從生產類人至今,沒有一個有自然指紋的類人,曾有極個別類人偽造指紋,一經發現,全都就地銷燬。對於這個違犯規定的產品,當然只能銷燬。”

董紅淑一時啞口,沒錯,何不疑說的正是社會的常識。人類和類人一個來自自然,一個來自人工,但從物質構成上說兩者完全一樣,若不是指紋的區別,人類社會早就被類人衝潰了,因為人類的生育要遵從大自然的種種限制,而類人的生產能力是無限的。人類當然不甘心如此。即使拋開人類沙文主義的觀點,至少有一點是無庸置疑的:人類是原作,而類人是�品。怎麼可能容許大量的�品去代替梵高、倫勃朗、張大千和上帝的原作呢。

指紋區別是惟一的堤防,這道堤防是用浮沙建造的,極不牢固。正因為如此,人類以百倍的警覺守護著它——但這都是理性的認識,而此刻,感性的畫面是:一個可愛的、精美絕倫的、赤身裸體的嬰兒馬上就要遭到殘酷的謀殺。在這一瞬間,董紅淑突然對何不疑滋生出極度的憤恨,如果不是他邀請自己來到2號,把一個殘酷的場景突然推到自己面前,絲毫沒有徵求自己是否有觀看的願望,是否有足夠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沒有這些,董紅淑也許會糊里糊塗接受社會的說教,對類人的苦難熟視無睹。但此刻,她不能佯裝糊塗了。

她憤怒地盯著何不疑和傑克遜,甚至遷怒於自己的同伴斯契潘諾夫,因為後者的表現太冷靜,太冷血,他的藍色眼睛裡靜如止水。何不疑和傑克遜顯然對她的情緒沒有精神準備,何不疑垂下針頭,準備對她來幾句適當的勸慰。董紅淑不願聽他的辯解,她在緊張地思考著怎樣才能制止這場謀殺。她不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法律,對抗社會,那麼,她該怎樣迂迴作戰?她突然想到了一個絕對有力的理由:

“且慢!何先生,你說過,從身體結構、基因結構上說,人類和類人是完全一樣的,區別僅僅在於後者沒有自然指紋。所以,有無指紋是惟一在法律上有效的證據,對嗎?”

“沒錯。”

“那麼,你們怎麼敢殺害這個具有自然指紋的嬰兒?不管是什麼原因,不管是不是你們故意製造的工藝差錯,反正他已經具有了自然指紋,從法律上說,他已經和自然人有了同等的社會地位。何先生,請你立即中止謀殺行為,否則,我會以謀殺罪起訴你和傑克遜先生!”

董紅淑懊惱地發現,她的“絕對有力的”威脅對於兩人沒有絲毫的震懾作用,他們的眼底甚至露出諧謔的微笑。何不疑搖搖頭,坦率地說:

“董小姐,你對法律的瞭解還不全面。世界政府有成千上萬的法律專家,你想他們會留出這麼大的法律漏洞嗎?請你聽我解釋。你們乘飛機來到2號時,看到2號的外景了嗎?”

他問了這麼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董紅淑惱怒地拒絕回答。斯契潘諾夫說:“看到了,像一個灰白色的鳥蛋。”

“對,像一個軟殼鳥蛋,或者說像一個子宮,一個放大的子宮。董小姐肯定知道,在二十一世紀的法律裡,墮胎已經合法了,那些曾激烈反對的天主教國家也不得不認可它。墮胎的合法性就意味著,子宮裡的胎兒還不具備人的法律地位,哪怕它已經懷胎十月,殺了它也不算犯罪。不過,只要一經過產門,它就變成了他或她,就具有了人的法律地位,就受法律的保護。為什麼在經過產門的瞬間,胎兒和嬰兒就享受完全不同的待遇?這公平嗎?不公平,也很公平。這是量變導致的質變。小董,如果這個有指紋的嬰兒出現在2號大門之外,那人類就對他無可奈何了,即使知道他是類人嬰兒,也只好以人類對待了。但你可能不知道法律上的一個附加條款:凡在1號、2號和3號生命中心內部的嬰兒,可以認為它們還沒有離開子宮,也不受法律的保護。這就是2號門衛森嚴的原因,任何未經檢驗的嬰兒絕不可能帶出生命中心。順便告訴你,任何外界的人類嬰兒也絕不容許進入生命中心,因為他們進來後,就會同類人嬰兒混在一起,真假莫辨,只好以類人來對待了。所以,2號有這麼一條嚴格的規定,女職員懷孕三個月後就要停職,不得進入2號,以免萬一在2號流產。”

他看到董紅淑依然憤恨難消,就把注射器交給傑克遜:“老傑你來注射吧。小董,並不是我生性殘忍,並不是我願意幹這樣的事情。作為類人生產技術的開拓者之一,我對自己的產品有更深的感情,即使說它是父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