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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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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動作和公爵的大小姐平素的寧靜截然不同,瓦西里公爵臉上露出的恐怖和他固有的傲氣也不相稱,因此皮埃爾止了步,他以疑問的目光透過眼鏡望了望他的帶路人。安娜·米哈伊洛夫娜沒有顯示出詫異的樣子,只是微微一笑,喘了喘氣,好像在表示,這一切沒有出乎她所意料。

“Soyezhomme,monami,c’estmoiquiveilleraiàvosintérêts。”①她在應對他的眼神時說道,而且行速更快地沿著走廊走去了。

①法語:我的朋友,要做個大丈夫,我準維護您的利益。

皮埃爾心裡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更不明白veilleràvosintecits①有何涵義,但他心裡明白,這一切理當如此。他們經過走廊走到和伯爵的接待室毗鄰的半明半暗的大廳。這是皮埃爾從正門的臺階一看就知曉的冰涼的豪華臥室之一。但是,就在這臥室的中央,擺著一隻空浴盆,地毯上灑滿了水。一名僕役和一名手捧香爐的教堂下級職員踮著腳尖向他們迎面走來,並沒有注意他們。他們走進了皮埃爾熟悉的接待室,室內安裝有兩扇朝著冬季花園的義大利式窗戶,陳列著一座葉卡捷琳娜的半身大雕像和一幅她的全身畫像。接待室裡還是原來那些人,差不多還是坐在原來那些位子上竊竊私語。大家都靜默起來了,回頭望望走進門來的安娜·米哈伊洛夫娜,她淚痕斑斑,臉色蒼白;也回頭望望個子高大、長得肥胖的皮埃爾,他低垂著頭,順從地跟在安娜·米哈伊洛夫娜後面。

①法語:維護他的利益。

安娜·米哈伊洛夫娜的神色表明了,她已經意識到緊要關頭來到了。她不讓皮埃爾離開她身邊,顯露出彼得堡女士那種務實的風度,步入房間,那樣子比早上顯得更大膽了。她覺得,她領著一個死在旦夕的伯爵想要見面的人,所以,她被接見一事是有保證的了。她向房裡所有的人匆匆地瞥了一眼,看見了伯爵的那個聽取懺悔的神甫,她沒有躬起身子,但忽然變得更矮小了。她邁著小步東歪西扭地走到神甫面前,十分恭敬地接受一個又一個神職人員的祝福。

“謝天謝地,總算趕到了,”她對一個神職人員說道,“我們大夥兒,這些親屬多麼擔心啊。這個年輕人就是伯爵的兒子,”她把嗓門壓得更低,補充了一句,“多麼可怕的時刻!”

她說完這些話,就向大夫面前走去了。

“Cherdocteur,”她對他說道,“cejeunehommeestlefilsdute……ya—t—ildel’espoir?”①

大夫沉默不言,飛快地抬起眼睛,聳起肩膀,安娜·米哈伊洛夫娜也同樣地聳起肩膀,抬起幾乎是合上的眼睛,嘆了一口氣,便離開大夫,向皮埃爾面前走去。她把臉轉過來,和皮埃爾交談,樣子顯得特別謙恭、溫柔而又憂愁。

“Ayezconfianceensamisericorde!”②她對他說道,用手指了指小沙發,讓他坐下來等候她,她自己悄悄地向大家盯著的那扇門走去,門的響聲幾乎聽不見,她隨即在門後隱藏起來了。

①法語:親愛的大夫,這個青年是伯爵的兒子……是不是有希望呢?

②法語:信賴天主發善心吧!

皮埃爾拿定了主意,事事都聽從他的帶路人,他向她指給他看的小沙發走去。一當安娜·米哈伊洛夫娜躲在門後,他就發現,房間裡的眾人的目光都過分好奇地、同情地凝聚在他身上。他發現,大家在竊竊私語,用目光向他表示,有如目光中流露出恐懼,甚至是奴顏婢膝的樣子。大家都向他表示前所未有的敬意。有個他不認識的女士,原先她和幾個神職人員談話,此刻站起身來,向他讓座。副官把他無意中掉在地上的一隻手套撿起來交給他。他從大夫們身邊經過時,他們都默不做聲,躲到一邊去,給他讓路。皮埃爾本來想坐在別的位子上,以免那個女士受拘束,本來想自己把手套撿起來,從那些根本沒有攔路的大夫們身邊繞過去,可是他突然感到這樣做似乎不恰當,他感到今天晚上他是個務必要舉行一次可怖的、人人期待的儀式的人物,因此他必須接受大家為他服務。他默不作聲地從副官手裡接過那隻手套,坐在那個女士的座位上,擺出一副埃及雕像那樣天真的姿勢,把一雙大手擱在擺得平衡的膝頭上。他暗自下了決心,認為必須這樣行事,為了要今天晚上不張皇失措,不做出傻事,他就不宜依照自己的見解行動,務必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