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夫人乃是一品誥命夫人,又是隨老侯爺經過大風浪的,罵起人來自有一種駭人的威嚴。
周圍的下人不用察言觀色,也都知侯府這位老祖宗發威了,那聲音堪是洪亮,哪有一絲老人家的滄桑垂暮,沈家大姑娘怕是熬不住了吧,眾人屏著呼吸,紛紛瞧向老夫人口中的“孽障”。
誰知沈嫿卻並不像害怕的樣子,眸底平靜如水不見波瀾,“外祖母,您先別動怒,我的丫鬟已然承認是她毒害的小公子,沈嫿又怎麼會知煜哥兒的下落,不如我幫您審審如何?”
她的話就像故意討好一般帶著江南特有的儂語,軟膩的很,雖然好聽,但是眾人聽著卻覺得不寒而慄,只覺得小小年紀竟是這般懂得“功成身退”,花言巧語撇的一乾二淨。
沈嫿在眾人略帶腹誹的神色中冷著臉走過去,緊緊的摟住這個快要如浮萍飄零的人,紅玉散了架子一般攤在她的懷裡,不住的流淚對沈嫿呢喃著對不起,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
沈嫿從來不愛哭的,這個時候卻跟著心尖抽痛,鼻子泛酸,可即便有淚也強忍了回去,依舊冷臉質問。
“你給我提起精神好好答話,若是敢瞞著什麼,即便侯府從輕處置你,我也要替沈家清理你這害人的東西。”
這毫無半點多年主僕情分的態度,讓周圍的一干人再也忍不住低聲唏噓,皆是投去鄙夷的目光。
甚至感同身受的想到了自個兒,若是他們也遇上這樣一個主子該是何等心哀,可憐了紅玉正是跟了這樣一位鐵石心腸的主子,不求情也就算了,還要這般板起臉來審問落井下石。
周顯家的本想站出來數落一二,卻讓海媽媽瞪了一眼,縮著脖子不敢再吭聲了,況且老夫人都不曾阻止,怕是真的有些亂了心思,一心只想知道煜哥兒的下落。
不等沈嫿出聲,紅玉先急切的認罪,“姑娘,因為侯府害的夫人不能生育,含恨遠嫁江南,這些陳年舊事夫人不願告訴你,可紅玉心裡一直記得,替夫人鳴不平啊。”
“所以才做了江南糕點下了一早買好的□□引著小公子的注意,伺機逗弄著他吃掉,本計劃著神不知鬼不覺得再逃掉,卻不想被人發現,我對不起夫人,再伺候不了姑娘您了。”
若不是她現在身子虛的站不起來,大有撞柱以死謝罪的架勢。
而紅玉口中這段沈夫人的“陳年舊事”,上了年紀的僕婦皆是心知,剛在蘅蕪苑屋內伺候的早已就聽周顯家的說起來,不過她一帶而過的隱晦點出,眾人也不痛不癢的就跟著略過耳朵。
可這個時候,站在這裡的多半是後面跟著來的,第一次聽聞毒害小公子的緣由,紅玉又仔仔細細說的那般真切,不由跟著倒抽了一口冷氣,真是孽債啊!
目光暗暗瞥向蕭老夫人,因為這位正是當年害了沈夫人的“始作俑者”,但是眾人可沒有勇氣指著老夫人指指點點的這般說道,蕭老夫人聽到這裡,被點出當年之事神色難得再次微微一變。
眸光漸縮,恐是投過來的隱隱眼神太多了,氣氛一下子似乎降到了極點,眾人眼神飄遠,當年一幕幕忽而浮現了眼前一般。
沈母是養女事情,在侯府並不是什麼秘密,她是蕭老侯爺麾下李副將的獨生女兒。
當年匈奴犯境,老侯爺被聖上欽點為主將,途中遭遇匈奴埋伏,是李副將大義保帥,拼死護著蕭老侯爺殺出重圍,卻被匈奴人一刀砍下首級,拎著血淋淋的頭顱四處炫耀,屍首在匈奴人的萬千馬蹄下踏為肉沫兒。
當年那場與匈奴的戰事足足打了半年,慘烈血腥,匈奴如春筍破竹,殘忍兇悍坑殺大梁將士四十餘萬人,血腥味都飄到了大梁城。
侯府上下更是人心恐慌,一度傳出老侯爺被匈奴人斬殺的訊息,上了年紀的侯府僕婦還尤記得當年,那黯沉陰森的血腥之氣似乎都重重瀰漫在了大梁城的上空,侯府更是一度陷入窘境。
各種謠言四處流出,一個侯府都這般欲墜,百姓們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那時還是成王的前太子於國家危難之際毅然決然的站起出來,請兵親帥出征,細細謀劃,與蕭老侯爺裡應外合,終於一舉重創將匈奴趕出大梁邊境,之後十三歲的成王威望極高,在滿朝和百姓的擁護下入主東宮成為太子,老侯爺更是得到御筆嘉獎,侯府更顯榮耀尊貴。
而李副將的女兒卻失了父親,孤苦伶仃,蕭老侯爺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將沈母接入侯府,認作女兒,還讓其認在蕭老夫人的名下,當做侯府嫡三女。
而蕭老夫人孕有三子,兩女,對沈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