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兒顯是被燙傷了,痛得那張本就蒼白的臉瞬間成了白紙樣。嘴唇一下子被咬破了,鮮血順著下巴流到青布衫上,看起來殊為可驚。
只聽慈寧太後怒聲道:“你這賤骨頭奴才!!端這麼一碗湯也端不穩,活象你那隻會妝嬌躲懶的狐媚子娘!你存心想燙死哀家是不是!虧哀家還把你養到這麼大!你這爛穿了心肺的黑骨頭賤種!”
一面從懷裡摸出羅帕,輕輕拭去濺在灰鼠大氅襟上的一點兒油星。
那名叫蘇兒的少年垂頭不語,忽然抬起頭來神色疲倦地說:“請你不要侮辱我母──我娘……”
他的態度寧靜的彷彿只是在敘說一個東籬採菊般的平淡往事。遮掩在長睫毛下的漆黑眼珠,竟沒有一絲憎惡之情,只有淡淡的愁思。然而偶然一瞥處,眼底依稀,仍有傷心流動!
慈寧太後一聽,怒極反笑,反手就是一耳光,冷笑道:“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居然敢和哀家討價還價!小賤人!不要忘了你只是哀家收留的一條野狗!誰知道你是你那狐狸精的娘和誰私通下出來的賤種!!……”
那名叫蘇兒的少年右臉上頓時高高腫了起來,嘴角淌出了鮮血。
在坐的客人看到此處,無不毛骨悚然,心裡暗暗可憐這個名叫蘇兒的少年,從小仰著這心狠手辣的太後鼻息過活,也算身世悲慘了。現下當著如此眾人,尚且被百般刁難打罵,平時在汴京的深宮大院裡,正還不知更受到些什麼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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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趙蘇臉上紅腫,身上油湯狼籍,慈寧太後心下舒服了好些,冷笑一聲,不再管他,徑直回身,面對眾賓客,微笑著說:“好了,咱們不用再管這小賤人,吃飯罷!”
一干賓客噤若寒蟬,哪裡敢不聽從,紛紛依言舉箸。
正在這時,忽然聽得窗外大叫:“老爺!老爺!大事不……大事不好了!!”
朱!門下的親兵統領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駭得臉色發青,嘶聲叫道:“不不不好了!長毛打進城來了!快快快逃罷!馬馬馬馬上就要打過來了!!──”
“什麼!”
朱!呼地站了起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看清楚了?”
親兵統領哭喪著臉,道:“怎麼沒看清楚?就是方臘那一夥強盜的部下!領兵的是他兒子,現下挨家挨戶搜查、搜查老爺和州上的各位長官老爺們哪!他們,他們還打著一面大旗子,說什麼“殺、殺朱──”他情急之下,差點把朱!的名字脫口而出,幸好及時反應過來,趕緊改口道:“他們還大逆不道地公然書寫老爺的名諱!還說什麼“救浙江,均貧富”之類的鬼話!老爺,怎麼辦!咱們快逃吧!”
說道最後,這親兵統領急得是快哭了出來!只聽府外人聲鼎沸,馬蹄踢踏,喊叫之聲不絕於耳,燈籠火把的光芒,隱隱可見!顯然賊跡漸近,已然逼近府前。
在坐賓客,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目瞪口呆,無不相顧失色。紛紛轉向朱!,只看他如何裁決,總得救了這一室人的性命,何況還有當今天子的生母在座!
朱!嚇得張口結舌。他自知府中除了自己一家大小和數十口下人,便只有平時用於守衛的三四十個親兵,萬萬抵抗不了以兇悍聞名的方臘“吃菜事魔”教的大群強賊。而北宋為防止將領專權,一向採取了調兵權與帶兵權分離的辦法。朱!雖然是一府長官,卻也沒有權力直接調動軍隊,須得向地方長官要調兵符。然眼下賊寇已至門前,哪裡還有這個時間去調得兵來?須得行個什麼緩兵之計才好!
正把他急得焦頭爛額之時,忽聽慈寧太後道:“朱!!”
“啊!是!下官在!”
朱!只當慈寧要向自己問罪,嚇得手足冰冷,卻聽慈寧太後道:“你過來!”
見朱!過來,她指著那垂首站在一邊的名叫蘇兒的少年,道:“你派人去跟那方臘的兒子說,大宋國三皇子趙蘇在此!只要他暫時饒你一門良賤性命,就把三皇子交由他們處置!”
“什麼?三、三、三皇子?”
這驚嚇可真是一起不了又一起,朱!乍聞這被慈寧百般凌辱的少年竟是先皇趙頊據說最為鍾愛的皇子趙蘇,已是大吃一驚,不由回眼看了那少年一眼。再一聽明白慈寧的指示,更是目瞪口呆,結巴道:“太後!這,這這不能,下官萬萬不敢,萬萬不敢!三皇子是天湟貴胄,下官豈、豈敢拿三皇子性命開玩笑!”
他心想:這老妖婆還真做得出!先皇駕崩不過兩年,只怕還屍骨未寒呢!就對先皇摯愛的皇子如此百般非人折磨,已是駭人聽聞,現下索性更進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