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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得女人嘴碎,觸動之餘做出了新決定,送趙成華去奉天唸書,還宣稱過幾年把二兒子也送去。寂靜多時的趙家大院忽然熱鬧起來,荊先生、老牟等人趕來送行,人卻遠遠地站在一旁,趙前注意到王德發沒來,內心隱然有些失落。趙前明顯感覺到人們的疏遠,儘量擺出平易近人的姿態,以打破不自然的氣氛。他笑著招手說:“躲得那麼遠幹啥?”

匆忙之間,趙副經理沒忘探視岳母,金老太專心致志地擺弄她的包裹,盯了盯女婿說:“俺兒子做了大帥哩。”

趙成華去的學校是奉天第二工科高中,很不錯的學校。臨別,成華挨個和弟妹道別,反而把大人給冷落了。看著看著,趙前不覺眼角溼潤了。成華個子長高了,雖然清瘦,但寬肩大腳以及唇邊淡淡的絨毛,都昭示著男子漢的雛形。趙前長久地端詳著兒子,成就感油然而生。他細細地端詳,似乎第一次發現兒子濃密的黑髮。趙成華面部很像他,額角很闊,嘴巴微突,人中很長,而大眼睛和上揚的眉毛則酷肖女人金氏。

孩子們陸續遠走高飛了,趙金氏的心緒難平。新婚燕爾中的趙冰花隨丈夫聞山石一同回了老虎窩。冰花推開吱吱扭扭的木門,走進熟稔的院落,一眼就看見母親正在餵雞,蘆花老母雞咯咯地率領雞雛覓食。“媽!”冰花忘情地飛撲過去,這也是她為數不多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撒嬌。定了定神,趙金氏才認出是二閨女和女婿,她感到頭頂上流瀉的陽光是那樣的眩目,燦爛的光暈濺碎成五彩斑斕,微風吹進院子拂過髮際,耳邊有幾隻蜜蜂樣的響動,蜂鳴的聲音在陽光下若即若離時遠時近。趙家大院的牆邊是高大的楊樹榆樹,這楊樹榆樹是十多年前栽種的,如今已枝繁葉茂亭亭如蓋,樹冠藉助陽光把長長短短的陰影投射過來。有風襲來,陽光穿越樹蔭搖動,將趙金氏的面孔塗抹得忽明忽暗,就像她的心思起起伏伏變幻不定。

文質彬彬的聞山石依然拘束,端坐於炕沿邊,一言不發地看妻弟妻妹們出出進進,留給趙家永遠的陌生感。趙冰花豐腴秀麗,舉止多了穩重,舉手投足都透出少婦的韻味。上衣穿繡花緞子短襖,下著黑色長裙,身子凸凹有致起伏跌宕,格外嫵媚耐看,惹得妹妹們圍著打轉轉。只有趙三子無動於衷,三子神往打仗,第二次直奉戰爭奉軍的節節勝利也感染了孩童。屋子裡說話的趙冰花清晰地聽到三弟在院外奔跑喊殺,童謠聲聲入耳:

炮隊馬隊洋槍隊,

曹錕要打段祺瑞;

段祺瑞真有子,

一心要打吳小鬼;

吳小鬼最有錢,

坐上飛機就往南;

往南扔炸彈,

傷兵整五萬……

眼瞧著二閨女和女婿的到來,趙金氏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不年不節的,小倆口冷不丁地來老虎窩,其中定有蹊蹺。想是這樣想,但她沒說什麼,而是起身去了灶房。居家過日子要圖個實在,趙家平日的飯菜就是“一鍋出”。比如,一口八印的大鍋,鍋中燉豆角土豆,再放上幾穗苞米,鍋的四周貼一圈大餅子,還可以弄一盆米擱在菜上蒸,捎帶蒸一小碗大醬,大鍋蓋一扣,所有的飯菜就都扣一口大鍋裡。等到掀開鍋蓋,熱氣香氣蓬勃四溢,給人以富足的感覺,一家十幾口的飯菜全都弄好了。而今天是姑爺登門,怠慢不得,金氏親自操刀宰雞,又吩咐百合去割了兩斤肉,洗菜做飯,忙了好一陣子。

第十五章(2)

金氏心事重重,殷勤地為姑爺添酒加菜。聞山石是讀書人,顯得有些侷促。好飯難嚥,金氏終於忍不住了,態度極和藹地去問女婿:“有啥事吧?缺錢媽這兒有。”瞬間趙冰花就垂下了頭,假裝埋頭吃飯,這一切瞞不過金氏,她清楚地看見閨女只是扒拉筷子而已,還有強忍著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一直木訥少語的聞山石說:“媽,我要跟石山去天津。”

“哦,走那麼遠?”趙金氏格外鎮靜,居然連頭都沒抬:“你爹知道嗎?”

話問得太多餘了,現今趙前住在城裡,豈有不知之理?趙金氏的傷感真是難以形容,她甚至認定是趙前唆使的結果,說:“你們在縣裡不是好好的嗎?”

“他,他要去報館。”趙冰花臉頰酡紅,說得吞吞吐吐。她瞟了丈夫一眼,心裡埋怨不該在飯桌上說這事,可是事已至此只得說下去:“在,在《大公報》謀了份差事。”

飯桌上的氣氛彷彿要凝固了,一時誰也沒有話說,滿桌子的菜餚變得索然無味。“孩子,吃菜吃菜!”

天下的母親都通情達理,金氏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看看女兒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