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大帳之中不只有張賜,還有陸宸。
“進去吧。”護衛對她揮揮手。
就要見到他了!方才他揹著月光,她便沒有看清楚他那一張臉。如今,這帳篷燈火通明,她必定可以看清楚那一張日思夜想的臉。
陳秋娘邁了步子,卻發現腿肚子都在打顫,一顆心不知道如何安放。她抬手挑簾子,挑了幾次都沒挑起來。
那護衛看她那模樣,便幫她挑了簾子。說:“進去吧。我家公子又不是歹人。只是問你些問題,你不必嚇成這樣。”
“謝謝大哥。”陳秋娘怯生生地說,然後才邁著顫巍巍的步子走進了張賜的帳篷。
這一刻,陳秋娘真的很慶幸自己扮成了這樣一個怯生生的、沒有見過世面的女子。否則別的身份怎麼來掩飾她此時此刻的激動。
她進了帳篷,身後的簾子被放下。她便站在帳篷門口,低著頭不敢看張賜。她還沒有調整好自己心情,沒有調整好自己的目光與神情。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面對他的一瞬間流出激動的淚水。
“江雲,你真是沒用啊。你向來自詡能掌控自己。今時今日到底是怎麼了?”她在心底譏諷自己,努力平復呼吸。
“抬起頭來。”開口的人是陸宸,並不是張賜。
陳秋娘逼於無奈,這才慢騰騰地抬起頭。可是抬起頭來的瞬間,她略有些驚訝,因為這個帳篷裡只有陸宸,並沒有張賜。
“你驚訝什麼?”陸宸眉頭一蹙。
“沒,沒有。剛,剛那護衛大哥,大哥說。是兩位公子的。”不知道為何,看到沒有張賜。她有些許失望,但心卻立刻就平靜了。幾乎在一瞬間,她就恢復如常,再度是怯生生的鄉野女子。
陸宸看了她模樣,便是笑了笑,說:“你是想見另一位公子?”
陳秋娘立刻搖搖頭,說:“我,我只是想跟那位公子說,我不是歹人,我只是想跟著陸家夫人的車隊,求個平安到渝州。我,我父母去了,讓我去投奔荊州的舅舅。我,我真不是歹人。我,我是有帶匕首。”
陳秋娘主動交代了匕首的事。她很清楚她在這裡接受審查時,她的包裹也正在那陳婆子的帳子裡接受審查。這些情況,她早就預見到了,所以財物與印信是貼身攜帶,而那些易容的器具,她已留在了師父的房間,至於那幾張人皮面具,她亦貼身攜帶了。
“你倒是聰敏。主動交代你攜帶了匕首。”陸宸似笑非笑地說。
陳秋娘低著頭說:“我是個弱女子,我遇見歹人,若是反抗不過,定也是要留個清白的。”
“清白?”陸宸諷刺地說,“姑娘不知道,即便死了,也未必留得下清白麼?”
陳秋娘當然知道陸宸指的是什麼。但此刻的她只一臉刷白,動了動發抖的唇,說:“難不成,難不成,還會,還會辱沒屍身麼?”
“你不用害怕,在那邊坐吧。我們不是紈絝子弟,對於辱沒女子沒有興趣。但為了以防你是歹人,今晚,你就在這個帳篷裡休息吧。”陸宸說著,指了指客座。那客座的案几上有些吃食,案几後是羊毛的毯子,看起來就很暖和。
陳秋娘不住地搖頭,心裡想這張賜陸宸還真的把她當歹人防備起來了麼?可是直接捆了就是了啊。
“外面有護衛守著,你安心休息。當然,你若是歹人,想要動一下,外面的護衛可不是三腳貓的。”陸宸說著,便站起身來,伸伸懶腰走了出去。
此時,帳篷裡就剩了她一個人。那客座有毛毯,還有兩床厚被子,看起來就比陳婆子的帳篷溫暖得多。可是,此時此刻該怎麼辦呢?也許,有人在暗處窺伺自己的一舉一動吧。
陳秋娘站在原地沒有動,只低頭思考。然後,她想自己這會兒是個嚇壞了的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但是對周圍又有些好奇,所以不能不動。
她想到這裡,便抬頭看了看四周。這個帳篷很大,主位上也是鋪的厚厚的毯子,毯子上放著疊得整齊的三床被子。那主位的毯子前也放了一方案几,那案几上有幾本竹簡,還有一支綴著大紅瓔珞的笛子。
這應該是張賜休息的地方吧。她可是認得這支笛子。因為方才張賜來到她身邊時,手中拿的就是這支笛子,那瓔珞就在她面前掃來掃去。
他這人真是奇怪,怎麼會讓她睡在他的帳篷裡呢?即便是懷疑她是歹人,也可以另外支一個新的帳篷,讓護衛看管起來的啊。
陳秋娘四處打量打量,確實沒有人來的意思。她覺得這山中冷得很,再加上她站了許久,腿疼。所以,她便毫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