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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至於第三個問題,他們則認為中國兩次當了異族的奴隸是最大的病根,這種回答顯然是幼稚的。他們只看到元朝與清朝的種族壓迫,沒有看到幾千年來各個封建王朝都一樣沉重的階級壓迫。漫長的專制制度,使某些中國人失去了支撐誠實的力量,也使某些人們的情感變得冷漠,失去了人的最起碼的愛。

渴望著獻身祖國的魯迅,不僅為祖國的命運在思考著,而且很快地開始了他為祖國的第一次公開的吶喊。1903年6月,魯迅應浙江同鄉會主辦的、許壽裳編輯的刊物《浙江潮》的邀請,決定替刊物撰文。

1902年梁啟超在《新小說》創刊號上發表了《論小說與群治之關係》。梁啟超認為,新小說是新政治的發端,它對於社會改革有著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這給魯迅以深刻的印象。那時,《新小說》雜誌特別推崇雨果,並刊登過雨果的照片,陳獨秀也翻譯了雨果的小說《慘世界》。魯迅此次從日譯本轉譯了雨果《隨見錄》中的一篇文章《哀塵》,發表於《浙江潮》第五期。同一期上,魯迅還發表了他譯述的小說《斯巴達之魂》。這兩篇處女作雖然還不成熟,卻展現了魯迅對苦難人民的同情心和熾烈的愛國之情。

《哀塵》原名《芳梯的來歷》。魯迅所譯的這一片斷,是雨果自己敘述在1841年目睹的一個下層婦女被汙辱,被損害的事實:在一個雪花如掌的臘月天裡,一個無賴少年紳士,無端地用雪球戲弄和襲擊一個窮苦女子,這個女子不得不自衛時,巡警走來,他竟不顧是非,公開袒護有權勢的無賴少年,而判處被欺負的弱女子監禁六個月。雨果透過這個故事,鞭撻了暗無天日的悲慘世界。

魯迅在這篇短短的譯文中,融進了鮮明的愛憎。他憎惡那個無端凌辱女子的無賴少年,把他的名字譯成“頻那夜迦”。這名字是印度神話中的一個惡神。魯迅把無賴少年視為凶神惡煞,而對被凌辱的窮苦女子卻滿懷同情,並對造成這些女子的不幸的罪惡社會表示極大憤慨。他在“譯者曰”中充滿激情地寫道:噫嘻定律,胡獨如此賤女子之身!頻那夜迦衣文明之衣,跳踉大躍於璀璨莊嚴之世界,而彼賤女子者,乃僅求為一賤女子而不可得,誰實為之,而令若是:……嗟社會之陷阱兮,莽莽塵球,亞歐同慨,滔滔逝水,來日方長。 魯迅用他的第一個譯品表明:他的心,是屬於被損害的、苦難的兄弟姐妹的。

在大海彼岸(5)

與《哀塵》同時發表的《斯巴達之魂》是一篇充滿著青年血氣的慷慨悲歌之作。寫作這篇文章,正是拒俄運動處在高潮的時候。4月28日,東京《朝日新聞》透露,帝俄已向清政府提出七條密約,公開撕毀1902年的《交收東三省條約》,拒絕從東三省撤軍,無理地要求把東三省劃歸俄羅斯版圖。這一訊息引起在日本的留學生的極大義憤,4月29日,五百多名留學生在東京市神田區錦輝館*,成立“拒俄義勇隊”,並致函清政府,敦促政府堅決抗俄。此信大義磅礴,詞色壯烈,並引述了古希臘城邦國家斯巴達英勇抗拒異族入侵的精神。信上說:昔波斯王澤耳士以十萬之眾,圖吞希臘,而留尼達士親率丁壯數萬,扼險拒守,突陣死戰,全軍殲焉。至今德摩比勒之役,榮名震於列國,泰西三尺之童,無不知雲。夫以區區半島之希臘,猶有義不辱國之士,可以吾數百萬方里之帝國而無之於? 斯巴達這種寧肯戰死也不屈服的壯烈精神和沖天浩氣,正是當時被汙辱的中國所需要的。因此,那時候愛國的思想家們都不約而同地鼓吹斯巴達精神。梁啟超所寫的長篇文章《斯巴達小志》,就是一篇最有分量的代表作。梁啟超稱讚雅典為文化之祖國,而斯巴達為尚武之祖國,雅典是十九世紀之模範,而斯巴達則是二十世紀之模範。由於它以尚武精神為立國第一基礎,所以它成了現代十幾個強大文明國的祖國。這位改良派的大將告訴人們,斯巴達精神乃是今日中國之第一良藥也。

斯巴達人的尚武愛國精神實在是動人心絃,特別是那些斯巴達的婦女,她們愛國的凜然之氣真是氣沖霄漢。她們激勵男子勇赴沙場,往往不顧危險地送丈夫、兒子到激戰的前沿,然後祝福說:“願汝攜楯而歸來,不然,則乘楯而歸來”。有一個普通的母親,生了八個兒子,在斯巴達與蔑士尼亞的戰爭中,全部壯烈殉難。戰爭結束後,斯巴達為死難的將士奏樂招魂。在招魂時,這位母親不僅不流一滴眼淚,而且高聲地、自豪地祝願祖國說:“斯巴達乎,斯巴達乎,吾以愛汝之故,故生彼八人也。” (參見梁啟超《斯巴達小志》)祖國呵,祖國呵,正因為愛你,我才生出了八個孩子呵!這種對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