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隆隆,風雷隱隱,陣後方,此行顯得有些無所作為的白衣首相柳歡宴,聽得清清楚楚,面露悲哀的微笑。
不知是笑自己眼光無錯,於當年諸多皇子之中,擇了一個確實是最出色、最優秀的人,還是笑自己眼光太差,於那麼多的皇子之中,擇了一個會對自己造成最大困擾和危 3ǔωω。cōm險的對手。
輕拍鞍馬,白色的高頭大馬即時掉頭,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幾乎是立刻,在他身後,悄然有兩騎跟上。
柳歡宴恍若未覺,但等馬出平地,漸入峽關,募地在他路過的地方起了一陣輕煙,嫋嫋不絕,遇風而長,延綿總有半里之長,起先他的身影還能被守在峽關上方的人監測到,但等輕煙愈密而縱橫,就再也尋覓不到追蹤者的影子。
柳歡宴回頭,眼睛裡含著淡淡嘲弄的笑意,雖說來路迷濛,而且以他的視力即使是路無遮掩也不能看得十分清楚,可是確信那些眼力出色之明線暗線,都已被他甩的乾乾淨淨。
他這會兒比前更加悠閒,是側著身子坐在一匹大毛驢上面,那毛驢全身純黑,只有鼻尖和額尖兩塊地方是雪白的,他笑微微地捻著驢額上那叢白毛,悠閒自在緩緩而行,戰場似乎離他太過遙遠,他只是在青山綠水間暢遊而已。
轉折,過谷,風景殊異。
輕葉飄飛,風折白草,蒼青山色的山崖起伏,一株勁松斜探,下結簡廬。
如同世外的靜謐,幽麗,隱隱中又帶著一絲肅穆的味道,時空彷彿靜止,彷彿數百年,未曾有過塵世煩擾。
但柳歡宴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假象,連它的靜止,連它的幽寂,都是隔著一層美麗水泡的假象,只要外界有輕微的響動,內裡就能生出翻天覆地的變化。
定王,和他的三千精騎,近日就棲息於此。
廬下,人影高拔修長,衣角隨風漫卷。柳歡宴下了毛驢,不過走了七八步,距他尚有十餘丈遠,那人已然聽見了動靜。
西斜的陽光照在他半面猙獰青銅面具之上,下方露出的嘴角,卻有依稀溫和的笑顏。
“柳先生。”
柳歡宴雖是大祁宰相,但是定王始終都不予承認現在即位的這個皇帝,所以對他來說,柳歡宴還是個白衣,布丁,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眼前這個人與當時的顏妃有所關聯,那麼,他是來自西昌,並非己國人,於是特意想出了這麼一個很是奇特的稱呼。
柳歡宴今天來,是決定和他把一切都說清楚,但聽得他如此稱呼,臉頰又微微泛白。忽然有一種奇怪的念頭無法遏止湧上心來:倘若定王知曉一切,倘若定王明知歡宴歡顏是一人,倘若定王同時又知道他的奢望永遠都是那水中月鏡中花,他倆,是否還能保持此時此刻的寧靜祥和。
心中思索,一面答道:“歡宴此來,多謝定王,能夠從我之言,暫時罷兵不戰。”
穆澈笑道:“我們早就是同盟了,不是嗎?我相信柳先生自有妙計,況且就算是我和柳先生毫無盟約,看在柳先生救我、以及我全家的大恩大德,你的吩咐,我總是遵從。”
柳歡宴心中莫名的有一點難過,低聲道:“是啊,我們早就是同盟。”
一切都如當初未改變——只多了雲羅。雲羅自從那天拿走他女扮男裝的鐵證之後,再也不曾找過她,從她的各種行動裡來看,也找不出任何她的意圖。柳歡宴承認連他也一時看不穿雲羅,炫*|*書^|^網但是,有一點很清楚,雲羅就算想報仇,她也不會把報仇以後的受益方指定為定王。
所以,他當初和定王所定的盟約,已經變得模糊起來,可是他卻找不出何種理由來對他解釋。解釋說這個天下不再可能是他定王所有?解釋說因為愧對雲羅,所以他也無法真正把她當敵人般對待?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穆澈在問:“柳先生,未知戰局如何?”
柳歡宴道:“皇帝大勝。歐陽鎧已經敗了!”
穆澈濃眉一挑,似有何要說又忍住,柳歡宴問他:“定王殿下,你對此有何看法?”
穆澈坦然道:“歐陽鎧本來就是無用之輩,他不過是被他那家族捧到了今日的地位。給我三萬人,這次的戰爭,哪裡需要拖到等這個皇帝的親臨!”
柳歡宴看著他朝氣蓬髮的樣子,日暮西山,英雄隱市,這些窮途困境卻似對他不起半點影響,他仍是那麼自信,那麼驕傲,那麼意氣飛揚,柳歡宴心裡真是喜歡,真是喜歡,他的心情不知如何也就這樣一點一點的好轉起來,微笑著看著他,那樣無與倫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