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新娘送入洞房,新郎到廳堂陪酒去了,一干女娃子被大人叫去陪新娘,大夥才有機會見到新娘。
新娘身著喜慶吉祥的大紅嫁衣,正兩手疊放膝上端坐在床正中央,在大紅喜燭的掩映下,原本就美好的臉蛋此時更是嬌得能掐出水來。
見門被推開,一群女娃兒湧了進來,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身子侷促地僵了起來。
珠珠上前一步,甜笑道:“大嫂,爺爺叫我們來陪你哩。”
其他些個堂姐妹表姐妹也都隨即附合著,問些累不累餓不餓之類的話語。
照人瞧著她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這是鎮上王鐵匠的女兒,被大戶人家的老爺看上想收了做姨娘。她見過那王鐵匠,是一個極其隱晦正派的人,怎會推閨女入火坑?這門親事當然不是她大姑撮合的,以她大姑那自掃門前雪的性子,哪會來插手這些事。
跟一群姐妹們哄哄鬧鬧地過了幾日,該看的熱鬧看了,該長的見識也長了,照人有些心力交瘁地跟娘和大哥回家了,眼瞧著就要過年了,家裡事兒多著呢。
二十三送灶王,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殺年豬,二十七宰雞趕大集,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樣樣有。家家戶戶門上貼著門神、春聯、剪紙,有錢人家還會貼年、畫掛上大紅燈籠,格外喜慶,打破了戰事以來一直籠罩在人們心頭的恐慌緊張。
大年三十這天傍晚,今年的第三場雪下了起來。
吃完年夜飯,便是守歲,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家人團圓,歡聚一堂,桌上擺滿了程式的茶點瓜果。
沈丘山夫婦各給了三兄妹用紅繩串的一貫錢,意為壓歲錢。照人喜笑顏開的接了過來放進荷包裡,這是她在這裡過的第一個年,收的第一個“紅包”呢。
外面的米粒子雪簌簌的打在屋瓦上,屋裡燭火通明,照地也難得的放下了書本,跟家人一塊玩起了牌,這牌是中秋夜做的,照人一直保留著,這會便拿了出來玩樂。
“爹,娘,既然你們都會玩了,那咱就來個正式點的吧!”照地收攏牌,一臉笑眯眯地瞧著他爹孃,彷彿是瞧著一堆金元財寶般,兩眼發亮。
沈丘山夫婦渾不知自個兒子在算計他們,嘿嘿笑道:“啥正式的?”
“玩牌麼,當然是有贏有獎,輸有罰才正式哩。”
照人瞧著二哥一臉賊笑的樣子,當下就猜到了他那點小心事,也不言語,只一直抿嘴笑著,她二哥當爹孃的錢好騙哩。
“輸了麼就給贏了的錢,咋樣?”照地故作不經意地道,似乎他並不是為了想從爹孃那贏錢的樣子。
夫婦倆自認得閨女“傎傳”,牌技不差,於是便樂呵呵地同意了。
四方大桌上五堆銅錢,划過來划過去,玩了許久也不見誰多誰少,照人瞧著二哥垮著臉子的沮喪樣,不免偷笑起來,這叫那個啥?
到午夜正子時,附近幾個村子上空響起炮仗聲,這是到大年初一了。
父子仨趕忙拿上早已準備好的大炮仗和火摺子,到屋外點燃了,生怕比別人慢了一步,這是辭舊歲哩,。
娘倆也跟了出來瞧熱鬧,噼噼啪啪地響聲震得屋子都在顫動,娘倆立時以手掩了耳朵,大笑起來。
待接完神、煮好水餃後,大家都胡亂吃了幾顆就爬上床睡覺了,實在是困得很了。
第四十二章 大年初一
雞鳴三更時,迎新春的炮仗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這又叫“開門炮仗”,家家門前碎紅滿地,燦若雲錦。
照人照例早起,洗漱好後撫了會琴便到堂屋吃早飯,此時一群小娃兒穿著新衣裳拿著個布袋子過來拜年了,章氏正拿了瓜子糖果給他們。
這些娃兒開始俱是開心的鬧鬨著,比著給誰的多,給誰的少,見到照人進來時,他們突然都閉上了嘴,待裝了東西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跑了出去,像後面有鬼追著一樣。
照人訝異極了,跟到門口,隱隱約約聽得一個小女娃兒說道:“那就是沈家的狐媚子哩,可別惹她,會變成狐狸來咬你哩。”
旁邊一個奶娃兒,立即大叫:“我……我才不怕哩,她變成老虎我也不怕,哼!”
她蹙著眉轉回屋裡,這些時日她極少出門,這些風言風語竟連幾歲的小娃兒都傳得有聲有色,娃兒的戲言,定是大人教唆的。她都能想像得出這樣一個段子了:一個母親對不聽話的娃兒凶神惡煞地說,你要是再不聽話,就叫沈家那個狐狸精來抓了你吃,小娃兒聽了害怕,頓時就乖乖地不再搗蛋。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