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的地方,一道亮光的弧度,是阻隔天地的海平線。曾經我對晚風說過的一個極為簡短的愛情故事,關於天和海相愛卻不能相擁的故事,我說只要天黑了海平線消失了,在沒有人看得見的世界裡,天和海就可以暢然無阻地相愛,並且擁抱在一起;我說沒有人祝福的時候,我們自己可以為自己喝彩。晚風當時聽了很感動,但是他卻不知道,其實那隻不過是我跟他開的一個玩笑,一種欺騙別人又自我欺騙的謊話。海平線看不見了,難道阻礙就真的不存在了?或許晚風是清醒的,他卻寧可糊塗,相信這樣的謊話,因為我們都太不安了,在感情的道路上步履蹣跚,風雨交加,冷得不能自己,迫切需要一個擁抱讓彼此取暖。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拉過大氅緊緊環住雙臂。檀芸和小荷左後勸我別再站在這裡受寒,回船艙裡休息,這次我沒再堅持執迷,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一個人的時候,的確不適合面對著大海感慨人生。
晚風,讓我見見你吧,告訴我,我們還有明天。
夜涼如水,艦船張著巨大的風帆,凌千層碧浪,看不盡夜色迷茫,波濤暗湧。
正睡夢間,聽見船艙外的甲板上傳來打鬥聲,我起身詢問:“外頭怎麼了?”檀芸推門進來回稟,說是有刺客,被柳都尉發現了行蹤,正在圍剿擒拿。我聽後頗為震驚,茫茫大海之中竟還有刺客,也不知那人到底有何神通。
不顧檀芸的勸阻,披起外衣離了二層內艙,往一層甲板走去。
夜晚的海風帶著冰錐的冷感迎面逼來,便見數十御林軍手持鋼刀,將一藍衫男子團團圍住中間,憧憧人影中難辨是非,也不知來者是誰,是什麼來歷。柳蔭苒正與那男子交手,御林軍們不時上前相助,而那男人一拳敵百手,尤其遊刃有餘,行為舉止頗為輕佻,一邊與眾人交戰,一邊還時不時作出一些曖昧的舉止調戲柳蔭苒,惹得柳蔭苒那張俏臉一陣紅一陣白,下手的招式更加凌厲起來。
若那男人果真是刺客,那麼這艘船上唯一值得行刺的人毋庸置疑便是我。
這天下想殺我的人何其得多,就不知他是哪撥人馬?
扶住欄杆,揚聲問道:“敢問足下何人?”
那男子聽見我的聲音,打鬥的動作突然一頓,柳蔭苒乘勢偷襲,眼見得手,那男子輕巧輕而易舉地化去她的攻勢,交叉扣住柳蔭苒的雙臂鉗制在懷中,背對著我朗聲笑道:“故人。”
乍聽這聲音隱隱覺得熟悉,又見他武功高深,言行舉止如此浪蕩輕浮,很快便想起一個人來。
真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來他的惡趣味依舊未變,見到年輕漂亮的姑娘總是不忘輕薄一番。
笑了笑,道:“果真是故人,就請放開我的護衛吧。”
他回過身,懷中尤且死死抱著柳蔭苒,笑得極不正經,“那你得保證,要是我放開了這辣椒娘,不許她再喊打喊殺了,你知道的,除了床上以外的地方,我從不跟女人打架。”這話不說倒好,一說惹得柳蔭苒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嚎嚎怒吼,一副不拼到死決不罷休的仗勢,無奈被他製得死死的,動彈不得,只得嘴巴里破罵不休,諸如“淫賊,王八蛋”之類的惡語。
我苦笑不已,這些罵名他可聽得多了,還以此為榮呢,越罵他只會越興奮,便對柳蔭苒道:“柳都尉息怒,不過誤會一場,此人乃玄宗二少主柳君侯,是你家主子的師兄。”柳蔭苒一聽怔住了,也停止了罵人,沒想柳君侯的老毛病又犯了,手指勾起柳蔭苒的下巴,壞笑道:“哦,原來小娘子也姓柳啊,看來八百年前咱們是一家,沒準還是同姓的夫妻呢。”
眼見柳蔭苒快被撩撥得怒火中天了,我趁著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轉身往船艙裡走,“柳公子深夜來訪想必有要事找我相談吧,外頭風大,便請入內說話。”
正好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問他,有關於在劫死而復生後在玄宗所經歷的遭遇,因何故唯獨將我遺忘,想必柳君侯能給我一個說法。
故人見面不免一番寒暄,我與柳君侯自然不能免俗,只是柳君侯非俗人,寒暄的方式自然與尋常人不太一樣。尋常人逢面只是作個揖,點個頭,問聲“一向可好?”,他柳君侯卻是大大咧咧地往樑柱上一靠,攤開雙手,不正經地說:“來,先讓爺抱一個。”這行為在若干世紀之後,人類交際有了另外一種開放式的文明,倒顯得十分稀鬆平常,只是放在這個時代,不免有點驚世駭俗。所以檀芸和小荷都被他驚嚇到了,膛目結舌。
我只笑著站在那兒不動,柳君侯撇了撇嘴,“不給抱?那成,爺自有人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