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話:“好個丫頭,當著我的面也來推搪了,醉花箋每次分發,蝶舞姑娘不過指定一二人而已,其他的,還不是你們說了算。”說著他望向遠處,其他舟上的女子,也都在湖中來去穿梭,向不同的船而去。
蕭遙提高聲音說:“英姑娘、瑞姐兒,還有巧丫頭,快給我們送五張醉花箋過來,若有了好詞好句好曲子,總不虧了你們就是。”
四周傳來一陣男子斥罵大喝,卻又夾雜著女兒竊笑之聲,竟真有三葉小舟即時迴轉,來到畫舫前。
舟上清美佳人笑盈盈遞上醉花箋:“我們姑娘素日說,蕭公子是雅人名士,絕代高才,平日請都請不到,今朝怎麼倒稀罕起這小小醉花箋?”
蕭遙伸手接過,信手竟在那美貌女子腕上一捏:“巧丫頭用的什麼香料,這般淡雅清新,市間不曾聞過,莫不是自己配的,真合了你一個巧字。”
這風塵中閱遍世人的姑娘,居然立時暈滿雙頰,也不理他,只嗔怒地瞪他一眼,方才搖舟而去。
四下喝罵之聲更烈,有幾處大船上的男子挽袖揮拳,竟似要跳過來揍人一般。
蕭遙卻還聽而不聞,懶懶地把醉花箋分與李耀奇和謝遠之,提高聲音說:“巧丫頭,明兒找你唱酒,把你那香料方子告訴我,我去說與旁的姑娘聽,也好換些酒錢。”遠處美佳人回首對著他狠狠啐了一口,說出來卻是:“只管來找我便是,姑娘方子不告訴你,酒錢卻要掏光了你的。”
蕭遙哈哈大笑,全不顧這般嬉笑胡鬧,氣得多少人錐心刺骨。
謝遠之搖頭苦笑:“果然謝家千金擲,不及蕭遙閒說笑。真不知這永安青樓中,還有哪位姑娘你叫不出名字,哪處佳麗你扯不上交情,只是每次不過十張醉花箋,咱們這一下子奪了七張,卻叫別的人怎麼不把你恨得入骨?”
蕭遙閒坐船頭,信手把醉花箋往懷中一揣,懶洋洋道:“有你謝家庇護,我還懼怕哪個?人生苦短,行樂怎敢不及時,輕狂豈能不盡興。”
李耀奇也不由笑了:“蕭兄實是難得的妙人。”
謝遠之道:“李兄莫看蕭兄這般輕狂模樣,實是天下間難得的情痴之人……”
“莫說我的閒話了。”蕭遙渾似無意地打斷了謝遠之:“蝶舞姑娘的畫舫亮起迎客之燈了,我們這等俗客,切莫叫主人久等了。”
金線編織的靠墊隨地擺放,鑲金繞銀的杯子中盛著美酒,打磨光滑的地板上滿是花瓣,戴著五彩珠鏈的腳在花瓣上翩然起舞,空氣因水袖的輕拂而流動成風。花香酒香美人香,滿溢船中。
畫舫之上,賓客十人,舞姬十位,客人分席而坐,美人居中做舞,清音曼舞,果香酒醉,極盡享樂,令人頓生此生何求之感。只是此時,縱美酒置案,美人在前,不見仙子,又有誰能安然享樂,還不是東張西望,苦苦期盼。
在場眾人大多相熟,皆是濟州城中貴公子、大人物,見面打起招呼,熱絡做一團,說說笑笑間,又忍不住期盼起蝶舞快快出現。就連李耀奇和上官蘭蘭也有著隱隱的期盼。
唯有軒轅浩始終沉靜默然,蕭遙且自飲酒,大聲品評歌舞。雖然一動一靜,正好相反,卻又不約而同,表現出相同的淡漠平靜。
“蕭公子依舊是千金座上疏狂態,詩酒風流輕王侯。”清柔的聲音帶著音樂般的韻致響起,襯著珠簾掀起明珠相撞聲,這聲音,卻比珠玉相擊,更清美動人。
明彩燭影中,雪衣飄然。一代花魁蝶舞終於走近了。
李耀奇在聽到她的故事後,曾幻想過她的美麗,可是在見過她之後,回去細思,竟仍憶不起她的神容面貌,只記得那清眸倦眼,懶懶風姿。
依然是一襲白衣,不扎不束,清淡得連一點裝飾的絲帶也沒有,寬鬆得彷彿衣裳都隨著她的步伐而飄動,卻偏偏讓人感覺到她身姿楚楚,步步生蓮。
烏髮不再披散下來,也只閒閒挽了一個髻,甚至還有幾絲散發垂落飄亂,卻有一種獨屬於她的慵懶。
她每一步行來,便是一千種風姿,輕輕抬手,便是如夢如畫的風情,悠然一回眸,莞爾一回首,清清眉眼,倦倦神情,似是紅塵萬丈,三千繁華,都遙遠得如同另一個世界。
李耀奇怔怔地望著她一步步行來,目不能轉,眼不能移,恍似石雕一般。
其實除卻他,在場的每個人都失神落魄的注視著那位款款行來的一代花魁,心中莫名激盪。
或者,除了兩人。
軒轅浩,與蕭遙,他們的目光,始終清明。
第六十七章 浮生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