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注入喉中。再一個轉身,一扭蠻腰,燈紅裙一旋,玉臀藉機坐上了桌面,左腿壓住右腿,蹺起了高高的二郎腿。稍頃,玉瓶見底,晃了幾晃,也未能晃出一滴酒來。將瓶兒一扔,又去撈另一瓶。
安戲蝶按住酒瓶,笑道:“錯了!這瓶是我的。”他已有了七八分醉意,雙眼矇矓,領口微敞,越發顯得狂放不羈。
來人一急,玉手一翻,又去搶另一瓶,依然未能得逞。因為從旁伸出一隻手來,早將瓶兒搶了去。她不由大怒,喝道:“皇甫閒人,忒沒義氣的東西!連瓶酒都捨不得給你奶奶喝!”
“今朝有酒今朝醉,醉裡不分南和北!女人!走開!”皇甫閒人醉得更厲害,舉起酒瓶,灌了一大口。他是個舉止風雅、面白無鬚的青年,一年四季不分寒暑,扇不離手,酒不離身。他自稱為天下第一好管閒事之人,凡是閒得無聊、閒來無事、閒情逸志,與“閒”字沾了邊的事,他都要管。結果弄得自己疲憊不堪,成了天底下最不得閒的人。
“呸!你姑奶奶我是一般的女人嗎?拿酒來!”話音未落,已將酒瓶兒搶了過來,咕嚕嚕連灌了幾口。扔了瓶兒,又要去拿安戲蝶的酒瓶。
安戲蝶捏住她的皓腕,搖頭笑道:“何月香!何月香!枉費了這麼個好名字!”稍稍運力,將她的手腕推開去,“牆角下不是還有幾大甕酒嗎?何苦來搶酒喝!”
“你不知道飯越搶越香,酒越搶越醇嗎?”何月香將右腿換壓了左腿,微歪著頭望向安戲蝶,媚眼如絲,聲音漸漸低下來,“這次有人出大價錢要我們做一樁買賣。但我不知該不該接。”
“說來聽聽。”
“十萬兩紋銀。三月六日,殺孤鷹堡堡主孫厲行。”
“十萬兩?”皇甫閒人的酒意醒了大半,“什麼人出手這麼闊綽?”
“這就是讓我為難的地方。莊家並沒有留下姓名,只留下了十萬兩的銀票。而且,我調查過,孫厲行為人孤僻、陰險、狠毒,殘害無辜無數。該殺。”何月香收斂了笑容,變得嚴肅起來。
“不能接!”皇甫閒人一收摺扇,斷然道,“莊家神龍見首不見尾,誰知其中有甚陰謀詭計。我們不能冒險。”
“戲蝶,你的意思?”何月香並不理會他,繼續徵求安戲蝶的意見。合作這麼久以來,他們從未失手過,主要就是因為有安戲蝶運籌帷幄。他冷靜、機智、仗義,值得信賴。
安戲蝶並沒有應聲,酒意上頭,心自明瞭。美酒佳釀、豪情壯志、調情耍笑與殺人放火混合在一起,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一會兒,他彷彿成了一個局外者,驚奇地看著桌邊的人:表面上,何月香是岳陽一家酒肆的老闆,風騷潑辣;皇甫閒人和他則是快義恩仇的俠客,人敬人羨。而實際上,大家都是見不得人的殺手。天底下到底有誰是真正表裡如一的人呢?翩翩……
十天了。他還是找不到她。
永州,株州,長沙,汩羅,岳陽,整條線上都沒有唐玉清與她的行蹤。
他只能等。等到三月六日,唐笑塵的大壽時,她總要去的。
他要帶她走。退出江湖,歸隱田園,生兒育女,去做天下第一派的掌門人。
十萬兩紋銀分三份,得其中一份,也夠他們用的了。
“接!”安戲蝶一錘定音。
何月香立馬跳下桌,旋風般地自牆角搬來一個大酒甕,斟滿三大碗酒。
三人碰杯,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再斟,再飲,酒甕又見底。
何月香打著嗝,俏臉上泛起紅暈,正正經經道:“戲蝶,最近你頻頻遭人暗算,是因為你與聚賢莊的人接觸得太過密切了!你有必要疏遠他們!你,”伸出食指,指著皇甫閒人,“少喝點酒,少管點閒事!別把自己弄得像個小老頭似的!”直到這時,她才顯露出大家姐的風範來。話才說完,又見皇甫閒人斟滿了酒,不由又好氣又好笑道:“這廝好大膽,把姑奶奶的話當耳邊風!罷了,罷了,我不管你們了!醉死你們才好!”
皇甫閒人大笑,道:“事有人幹,酒有人勸,醉卻無人管。痛快!痛快!”
“喝酒!喝酒!”安戲蝶亦拍手笑道:“醉倒何妨桌底臥,不須紅袖來扶我。”
沉重的鳳冠、大紅的霞帔、精緻的繡鞋、垂淚的紅燭、繡著鴛鴦的枕巾、柔軟的床鋪……這一切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皇甫翩翩端坐在床邊,死死地盯住自己的鞋尖,竭力壓抑內心的恐懼。柔軟的紅頭巾摩挲著她的臉,令她的呼吸逐漸困難起來。
門被推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慢慢地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