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十數名親兵齊齊領命,飛快地趕往各處,大臣們也受到了于謙這話的激勵,一臉愧色之餘,目光也毅了起來。
這個時候,年過七旬卻仍舊老當益壯,建文二年武進士出身的胡濙,這位經歷了明惠帝、明成祖、明仁宗、明宣宗、被俘天子朱祁鎮和現任天子朱祁鈺共計六朝,歷時近五十載的六朝老臣,朱祁鈺登基之初更是被拜為太子太傅。此刻,胡濙收回瞭望向城外的目光,眯眼略一沉思,撫著長鬚湊到了于謙的耳邊低聲言道:“依老朽之見,除命各門嚴防死守之外,最要緊的,乃是請天子御駕親臨。”
聽到這位老大人之言,原本面沉如水,殺氣騰騰的于謙兩眼陡然一亮。對啊,朱祁鎮這位天子被俘了,可皇城裡邊還有一位新登基的天子啊。
皇帝親臨城頭,士氣必然一振,雖然不敢說能讓全軍上下效死,但是至少能抵消到朱祁鎮露面的許多不利影響,一句話,王對王!
“此策大善,來人,不行,於某親自去迎天子前來。”于謙本想命人前去,可是轉念一想到當今天子軟弱而且多疑的性情,決定親自前往說服。
“不可,如今天子將守備京師之要務全全託付於廷益,你切不可輕離職守,老朽出的主意,就讓老朽出面便是,放心吧,老朽雖年過七旬,卻還能騎得快馬,當不誤事。”胡濙趕緊阻止了于謙勸道。
身邊的王直兩眼一眨,也湊了上來小聲地道:“既如此,何不遣人先告於太后,太后乃明大理之人,定會相勸於天子……”
“既如今,此重任,就拜託兩位老大人了。”于謙看著這兩位都過了花甲的老大人,如此年紀,卻還有受這等動盪波折,為了大明,晝夜辛勞,不由得心頭一酸,長揖一禮到地。
一隊又一隊的明軍士卒在長官們的呵斥之聲中紛紛向著京師的各門飛快地跑去,雜亂的腳步聲,攪得京城裡不論是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卒皆人心惶惶,原本向來是行人接踵的京師大街上此刻卻份外地蕭條,凜冽的寒葉吹起的落葉讓人心底充滿了寒涼。
身形纖弱,面色青白得怕人的朱祁鈺不由得又緊了緊身上的明黃色厚綢外披,身下的御輦正在飛快地向著那德勝門移動,朱祁鈺怎麼也沒有想到,短短的兩個月的功夫,自己將會再次面對自己的兄長,那位已經遜位於已的兄長朱祁鎮。
更重要的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大明朝此刻的危機遠遠地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一想到方才老太傅胡濙痛哭流涕的舉動,朱祁鈺不由得悶哼了一聲,若不是孫太后親臨,自己絕對不會離開安全的紫禁城,去爬上那該死的德勝門城樓上冒那麼大的風險激勵什麼士氣。
“也罷,朕如今才是大明的天子,兄長,你別想把已經送出去的東西,再搶回去。”朱祁鈺的拳頭緊緊地握著,握到那指尖發白猶自未覺。
第三十三章 死寂的城
自己的兄長朱祁鎮不就是因為御駕親征才倒血黴的嗎?憑什麼自己也還要來上這麼一回。
“那些大臣非要讓我們兄弟二人相見,這到底是何等居心,我的好兄長,既然你有志為大明而領軍出戰,有了這等膽氣,又為何還要偏偏受那被俘之辱……”朱祁鈺的心裡邊忍不住把所有的不滿全都推到了朱祁鎮的身上,恨不得朱祁鎮當時就陣亡在那土木堡下,又何至於今日。
就在朱祁鈺胡思亂想的當口,身下的御輦漸行漸緩,一個尖細卑微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陛下,已經到了德勝門下了,請陛下下輦吧……”
而距離朱祁鈺御輦約裡許的大道之上,滿臉淚痕的前皇后錢氏,正與那孫太后坐著鳳輦,也向著那德勝門趕來。
“皇上,臣妾來看您了……”這些日子越發顯得憔悴的錢一娘正痴痴地望著那道路盡頭的高大城門樓,喃喃地低語道,孫太后何嘗不是老淚縱橫,若不是錢一娘苦求,她又豈會親臨此地,徒增傷感。
“也好,哀家也能多看一眼我那不孝皇兒……”
“快看,那邊在幹什麼?”一名正站在德勝門城門樓上警戒的大明士卒突然指著前方低叫了起來,身邊的什長頓時探身向外望去,看到了一群瓦剌精騎正簇擁著一輛馬車,緩緩地向著德勝門馳來,約約綽綽能看到那輛馬車之上坐著一位身著明黃色袍服的身影,什長不由得微微色變:“該不會是陛下吧?”
驚呼聲在大明帝都的城牆之上此起彼伏,而此刻,臉色青白的朱祁鈺亦剛剛踏足德勝門城樓之上……
“想不到,原來北京城的城牆居然如此高大雄偉……”正坐在那輛緩緩向著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