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三年沒有去探望他了。”布朗徹底爬平在地板上,五體投地,眼淚在地上流成一灘,慢慢散開,像一個小小的鹹水湖,可以隱約聽見他用哭腔模模糊糊地說著:“爸爸……原諒我……原諒我!我有罪……我是壞孩子。原諒我吧……爸爸……”
布魯圖發現保羅對布朗的懺悔無動於衷,保羅正冷眼盯著他。布魯圖略顯膽怯喉音打顫地問詢:“你們要幹什麼?這……究竟是要幹什麼?”杜克接過話茬,油腔滑調答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將會使你們徹底轉變,讓你們獲得新生。來到這裡的人,每個傢伙都得經歷這一過程。從此,你不必再戴著面具生活了。”查拉補充道:“不,準確點說,應該是你將知道你的生活不過是一副面具。你必須戴著它繼續生活,但是你知道它僅僅是面具,你可以在某時某地摘下面具,直面真實的自己。”保羅開口了:“很累吧,我的孩子。一直做一個好人,一直扮演一個好人,一直扮演一個人。真累啊。這身人皮,遮蔽住我們的滿腔*,扭曲我們疲憊的本性,把我們壓成一塊塊貼滿頭銜和名號的紙板。”“所以呢,”布魯圖慪氣和不滿地問道,“你要在這裡審判我們?要我們認罪?要我們伏法,接受懲戒?”“哈哈哈哈哈……”臺下爆發出一片嘲笑之聲。“不,”保羅說,“審判之類,是上帝的愛好。我只是想讓人們明白,‘人’只不過是張皮而已。是時候了,我的孩子,是時候揭下你虛偽的人皮,面對你自己的真相了。”兩個剃光了腦袋著橙色布衣的人從布魯圖身後抓住他雙臂,將他舉起來。兩個穿綠軍裝,頭扎小辮的壯姑娘把平趴在地上的布朗提起來。
“脫掉!脫掉!脫掉……”臺下的人群沸騰了,異口同聲大喊著。“我脫。我脫!”布朗掙扎著,想要解開脖子上的紐扣。保羅將一把手術剪遞給一個戴眼鏡醫生打扮的中年人,布魯圖認出來,那位“醫生”是倡導環保與動物保護的綠心黨黨魁。“醫生”走到萊莉兒·克勞面前,把剪刀插進克勞的肚腹。克勞扭動身軀,叫喊著“不要”與“滾開”,眼睜睜看到自己被剪成兩半。臺下眾人繼續有節奏地呼喊,“脫掉!脫掉!脫掉……”“啊——”克勞尖叫一聲,兩片身子徹底分離,皮肉像洩了氣的氣球般癱撒在地上,一條紫綠斑斕的蛇蟒從皮囊中游竄出來,口吐鮮紅的信子在地上曲行。“看吶!那娘們是一條毒蛇!”臺下有人叫道。杜克伸手揪住蛇的七寸,把她舉起,蛇尾在空中急促亂舞,杜克用播音腔講話:“我們的克勞姐妹,是——一條——毒蛇!”“噢噢——”臺下人歡呼著跳起來,人頭攢動,形成人浪。緊接著,“醫生”又走到布魯圖面前,叉開剪子。布魯圖驚懼地喊道:“幹什麼?你們這是要幹什麼!”臺下觀眾又帶節奏地叫著“脫掉!脫掉!”“醫生”仿若耳中無聲目中無人似的手起刀落,布魯圖皮囊破落,一隻棕黃的猴子脫皮而出,上躥下跳。杜克手握毒蛇,尖喊:“抓住他!抓住猴子!”查拉一躍而起,卻撲了個空,猴子布魯圖已跳上天花板的吊燈,在燈上蕩起鞦韆。“醫生”邁步走向布朗教授,布朗抬起頭,把臉蹭在保羅的小腿上,懇求道:“爸爸,讓我自己脫吧,給我個機會。”保羅面露微笑,輕點下頜,默許了。布朗彈起身來,咬牙閉目,把雙手伸進胸口,痛苦地撕開胸膛,身子剛一漏氣,皮囊就萎縮疲皺,一隻黑白花的肥貓從屍皮中蹦出。肥貓自覺而飛速地跑到保羅身邊,一團*蹭來扭去,向保羅撒嬌,幾欲跳入保羅懷中,保羅卻並未理會。杜克向前邁上一步,把手中的美女蛇舉上頭頂,高喊:“兄弟姐妹們。真相時刻!”臺下人先是“噢——”地回應,而後齊喊:“真相!真相!真相!真相……”
布魯圖掛在吊燈上,驚懼地看著下面的人群,驚懼地看著自己毛茸茸的雙手雙腳。他突然發現保羅正冷眼盯著自己,這恐懼帶給他勇氣,他飛身躍出,落在杜克頭上,他用利爪尖牙撕咬杜克的圓腦袋。他撕扯瘋咬,杜克的血肉四濺沾粘在他的猴毛上。可是杜克並沒有發出慘叫,也並不表現出疼痛,只見杜克的皮囊膨脹變形,直到被撐裂暴脹。布魯圖立在了一頭野驢身上,杜克是一頭驢,野驢擺腚起腳,甩下布魯圖,用雙蹄踹去。布魯圖側身一躲,猴足猛蹬野驢後臀,吱哩哇啦猴叫著蹦回吊燈上。
保羅開口了:“脫掉吧,孩子們,脫掉人皮外套。”布魯圖瞪大猴眼,眼看臺上臺下所有人用力撕著拽著自己的皮肉,扯著揪著自己的皮囊,頃刻間化作一群鳥獸。查拉是一頭黑豹,克勞的前夫是一隻鸚鵡,布朗的老搭檔是一匹矮馬。布魯圖想說些什麼,甚至僅僅是想自言自語,可是他說不出話,他口中發出了吱吱喳喳的猴語,他感覺到就連腦中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