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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他,又放給他看。他拿了槍,自言自語的,一面試演,一面說道:”必先屈而折之,夫然後納彈;再伸之以復其原,夫然後撥其機簧;機動而彈發,彈著於靶,夫然後有聲。‘“繼之笑道:”不要學了,倒是你去打靶消遣罷。“我便取了洋鐵罐蓋和槍,到外頭去打了一回靶,不覺天色晚了。

自此以後,天天不過打靶消遣。主考還要搜遺,又時時要斟酌改幾個硃卷的字,這都是繼之自己去辦了。直等到九月十二方才寫榜,好不熱鬧!監臨、主考之外,還有同考官、內外監試、提調、彌封、收掌、巡綽各官,擠滿了一大堂。一面拆彌封唱名,榜吏一面寫,從第六名寫起,兩旁的人,都點了一把蠟燭來照著,也有點一把香的,只照得一照,便拿去熄了,換點新的上來,這便是甚麼“龍門香”、“龍門燭”了。寫完了正榜,各官歇息了一回,此時已經四更天光景了,眾官再出來升座,再寫了副榜,然後填寫前五名。到了此時,那點香點燭的,更是熱鬧。直等榜填好了,捲起來,到天色黎明時,開放龍門,張掛全榜。

此時繼之還在裡面,我不及顧他,猶如臨死的人得了性命一般,往外一溜,就回家去了。時候雖早,那看榜的人,卻也萬頭攢動。一路上往來飛跑的,卻是報子分投報喜的。我一面走,一面想著:“作了幾篇臭八股,把姓名寫到那上頭去,便算是個舉人,到底有甚麼榮耀?這個舉人,又有甚麼用處?可笑那班人,便下死勁的去爭他,真是好笑!”又想道:“我何妨也去弄他一個。但是我未進學,必要捐了監生,才能下場。化一百多兩銀子買那張皮紙,卻也犯不著。”一路想著,回到家,恰好李升打著轎子出來去接繼之。我到裡面去,家裡卻沒有人,連春蘭也不看見,只有一個老媽子在那裡掃地。我知道都在繼之那邊了,走了過去,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上前一一見過。

母親道:“怎麼你一個人回來?大哥呢?”我道:“大哥此刻只怕也就要出來了。我被關了一個多月,悶得慌了,開了龍門就跑的。”吳老太太道:“我的兒,你辛苦了!我們昨天晚上也沒有睡,打了一夜牌,一半是等你們,一半也替你們分些辛苦。”說著,自己笑了。姐姐道:“只關一個多月,便說是慌了,象我們終年不出門的怎樣呢!”我道:“不是這要說。叫我在家裡不出門,也並不至於發悶。因為那裡眼睜睜看著有門口,卻是封鎖了,不能出來的,這才悶人呢。而且他又不是不開,也常常開的,拿伙食東西等進來,卻不許人出進,一個在門外遞入,一個在門裡接收;拿一個碗進來,連碗底都要看過。無論何人,偶然腳踹了門閬,旁邊的人便叱喝起來。主考和監臨說話,開了門,一個坐在門裡,一個坐在門外。”母親道:“怎麼場裡面的規矩這麼嚴緊?”我道:“甚麼規矩!我看著直頭是搗鬼!要作弊時,何在乎這個門口。我還打了一個鴿子,鴿子身上帶著題目呢。”老太太道:“規矩也罷,搗鬼也罷,你不要管了,快點吃點心罷。”說著,便叫丫頭:“拿我吃剩下的蓮子湯來。”我忙道:“多謝乾孃。”

等了一會,繼之也回來了。與眾人相見過,對我說道:“本房中了幾名,你知道了麼?”我道:“我只管看卷子,不管記帳,哪裡知道。”繼之道:“中了十一卷,又撥了三卷給第一房,這回算我這房最多了。你特薦的好策,那一本中在第十七名上。兩位主考都讚我好法眼,那裡知道是你的法眼呢。”我道:“大哥自己也看的不少,怎麼都推到我身上?”繼之道:“說也奇怪,所中的十一卷,都是你看的,我看的一卷也不曾中。”說罷,吃了點心,又出去了。大約場後的事,還要料理兩天,我可不去幫忙了。

坐了一會,我便回去。母親、嬸嬸、姐姐,也都辭了過來。只見那個柴窯的彌勒佛,已經擺在桌上了。我問壽屏怎樣了。姐姐道:“已經裱好了。但只有這兩件,還配些甚麼呢?伯孃意思,要把這如意送去。我那天偶然拿起來看,誰知紫檀柄的背後,鑲了一塊小小的象牙,侶笙把你救秋菊和遇見他的事,詳詳細細的撰了一篇記刻在上面,這如何能送得人。”我聽見連忙開了匣了,取出如意來看,果然一片小牌子,上面刻了一篇記。那字刻得細入毫芒,卻又波磔分明。不覺嘆道:“此公真是多才多藝!”姐姐道:“你且慢贊別人,且先料理了這件事,應該再配兩樣甚麼?”我道:“急甚麼!明日去配上兩件衣料便是。”

忽然春蘭拿了一封信來,是繼之給我的。拆開看時,卻是叫我寫請帖的籤條,說帖子都在書房裡。我便過去,見已套好了一大疊帖子,籤條也粘好了,旁邊一本簿子,開列著人名,我便照寫了。這一天功夫,全是寫籤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