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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一早明令太子,即使自己萬歲之後,也必須將銀盒與他一起入殮的。

偏偏陰錯陽差,此次匆匆去到翠微宮避暑,竟把盒子落在長安宮中,沒有帶來。

今番皇上病情危急,大家更是眼巴巴的盼著將銀盒送過去,能對病情有所緩解。

陰玉真在御前伺候筆墨是最久的,見情況嚴重,楊絮等妃子又隨駕翠微宮,此刻宮內自己身份最高,當下並不推脫,囑來人在殿外候著,自己入內找了起來。

功夫並未花很久,她便在寬大龍椅的邊縫裡將其搜了出來。

手中的盒子並不陌生。當年皇上還是秦王、自己還是侍婢的時候便見過,好像只是夾了些紙來著。她拿起來舉步往外走,中途卻又停下,遲疑了一會兒,摸上搭扣。

咯嗒,盒開了。

寂寂的殿中,這一聲顯得特別曠響。

她的心突然跳得極快。皇帝私密的東西,自己這樣做,若被發現,無疑是死罪。

可是……

盒子裡是一塊小木塊,一張小紙條,以及兩頁摺疊起來的信箋。

小紙條不過指頭大小,應該是傳信用的那類。展開,上面用小楷寫了一豎小字:“問君歸期是何期。”

再開啟一張紙,仍舊是工整的小楷:“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又開啟另一張,這是一封信:“兄展信如晤——”

才念幾個字,外面聲音傳來:“娘娘——”

一驚,木塊上似也是刻了字的,來不及看,趕緊收拾了,再次確認是沒被動過之前的樣子,咳一咳道:“找到了。本宮隨你們一起出發。”

含風殿內充滿了濃濃的藥味。玉真趕到時,皇帝正清醒著,半臥在床,由一個少女喂藥。

她行禮,將銀盒呈至貞觀手中。

皇帝露出笑容,揮手示意少女退下。

少女道:“陛下,您才喝了兩口——”

敢這麼說的也算少見。她不由瞧少女一眼。

黑髮如雲,明眸皓齒。

特別是一雙眼睛,顧盼神飛,燦然有神,絕不是一般妃嬪柔順的模樣。

她想起來了,這是大功臣武士彠的女兒,得皇上賜名為“媚”。

貞觀看武媚一眼:“你先出去。”

“臣妾遵旨。”少女不敢再多話,低頭將藥碗放到一邊,福身去了。

房中只剩他二人。

皇上撫摸著銀盒:“朕自知大限已到——”

“皇上——”

“愛妃不必安慰朕,朕一心想求長生,最終卻是害了自己——只可惜明白得太晚。”

“皇上莫要太悲觀,太醫們定會將您醫好的。”

貞觀搖搖手:“該交代的朕都交代了,這兩年走的人太多,未免也太快了些。待朕百年之後,照例遺妃們都要剃度出宮,別人朕不管,但你、賢妃、德妃三個——咳咳,咳咳——”

他劇烈咳嗽起來。

她忙替他順氣,取過旁邊備好的絲帕替他掩嘴。

一口血噴出來。

她慌叫:“太醫,太醫——”

皇帝仍是止不住地咳。

太醫們匆匆進來,一見情況,馬上開始把脈的把脈,持針的持針。

最終為首的那名嘆了口氣。

她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眼睛瞄向不過半百的帝王。

龍床上的這個人啊,有著赫赫煊耀的文治武功,逆耳忠言的寬大氣度,對異族一視同仁的海闊胸襟,也有著為世人詬病的玄武門之狠,數也數不清的三宮六院,以及對臣子的排斥猜疑……可是,當她開啟銀盒的剎那,所有這些光輝的、表面的、陰暗的東西都離她遠去了,她看到的,只是一個男人最最柔軟的那顆心。

天不老,情難絕。

誰比誰無情,誰又比誰痴情。

貞觀皇帝的視線變得模糊,看著一擁而進的皇子皇女妃嬪大臣們,心想,終於到了。

治兒啊,你的性格雖善良,卻太懦弱,只是有無忌這些老臣們幫你,做個守成之君應不算難事。

武媚不是個尋常女子,不知是否甘於削髮為尼?為了那個預言我已經殺了太多人,這個小女子啊,我本欲殺你,卻終沒有下手,你可知何故?

另一雙眼睛浮起來了,神采跟武媚很像,卻大些、圓些,是俏皮的貓兒眼。

他笑起來,手中銀盒攥緊。

我就知道,我最後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