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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當年你入秦王府,辛辛苦苦把我帶大,後來又因為我入宮,現在祐兒又……我欠你的,只有來世再報了!”

“你——”

“祐兒造反,絕大部分是受了我這舅父的唆使,他自幼驕縱,因一時不忿便造了反,根本不清楚後果的嚴重性——這些我已明白供與刑部知曉。姐姐,等到你最後一面,我便死也甘心了!”

“弘智——!!!”

叛臣之死,本該棄屍亂葬。

陰玉真以皇妃之尊,在那個男人的默許下終於得了弟弟的全屍回來,默聲不響地,於長安城外擇一青山落土。

下葬之日,她屏退眾人,黑衣素縞獨立於塋前。

一道玄衣人影靜靜出現在墳的另一側。

晚風輕輕吹著。

夕陽的餘暉把一切都描繪得金紅如血。

“……你還好麼……”

本來想說的是“不要再難過”或“不要再傷心了”之類的話語,可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什麼都沒有的語氣。

“……啊……還好……”

“幸而六皇子無事,只是被遣離京城……”

“嗯……”

他望向她。除了那握得死緊以致指節都成白色的絲巾,她看上去波動並不大。

忽而覺得,自己是無能的。

“這個場景,有些熟悉。”

“誒?”他側頭。

她迎著他的視線看入他的眼睛:“貞觀四年,也是這種天氣。”

他明白她要說什麼了。

那個人,她始終沒有忘記。

只是不明白,她怎麼突然提起他。已經過去這麼多年。

“我想,他現在……應該過得很幸福吧。”她捏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鬆開。低聲而溫柔。

“是吧,那傢伙……可是費了我們那麼大力氣呢……”

“……陛下其實……有可能是知道的……就像這次,他特意放我出宮……”

他有些一呆:“他知道?”

她點一點頭,神色恍惚像入夢裡:“那時我端了茶水去兩儀殿,之前還侍候在側的太監宮女們突然都不見人影,我心知可能是皇上下了令,正欲退出之際,聽到了他們倆的說話聲。”

“陛下……和如晦?”

“是。皇上語氣並不如常平穩,問道:‘你知道她在哪裡是不是?’杜大人答並不知曉。皇上很是冷笑,又道:‘那你提出辭官作什麼?不是去找她?’杜大人過了很久才答:‘臣請辭,是因為臣自己的問題,與旁人無關。’皇上問他自身出了什麼問題,他答——”

褚遂良籲口氣:“他也是個痴兒。”

玉真淡淡瞧他一眼:“杜大人答:‘臣掛念一人,無法不擔心她。深入骨髓,已成絕症。’”

“果然……”

“皇上緩了一緩,道:‘她不會將就。’杜大人笑:‘我不要她將就,我只要能看到她、守護她平安就好。’皇上沉默了許久,道:‘我已經快要記不清楚她的樣子,只總記得她的笑容,很溫暖,近乎無限透明的溫暖。’杜大人道:‘越溫暖的人,卻越寂寞。’皇上很震了一震,良久道:‘可是你去找她,讓我很不甘心呢——我是不會讓你這麼輕鬆容易走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所以如晦用了假死的辦法?”

“是吧。”

“一開始我並未答應幫如晦找配藥,後來你跑過來……如晦並不知道你找過我吧?”

她搖搖頭。

“可是,你明明知道一旦幫了他,就可能永遠也見不了面了……”

她輕輕一笑,“玉真今世想得而得不到的東西,能幫人得到,也很好。”

塵埃在餘暉束束的光線中翻飛。

粒粒可見。

是誰說過,塵埃與塵埃的相碰,也許是未曾預知的溫暖,也許是明知分離的落寞?

哦,那人還說過,菊殘猶有傲霜枝。

貞觀二十二年六月,蕭瑀病逝。

七月,房玄齡薨。

貞觀二十三年五月,李靖西歸。

同月,皇帝病倒於翠微宮。

翠微宮的來人在甘露殿外焦急的候著,等待陰妃娘娘找出那隻皇上須臾不離身的銀盒。

說起來,這個扁扁平平的小銀盒裡到底是什麼東西,誰也不知道。只知每次遠行,不論封禪還是巡視,皇帝總是貼身帶著,所以宮中都猜測那難道是有神物護持的吉祥物?聖上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