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3部分

老順皺皺眉。對這一套,他膩透了。兩人都懷了刺蝟心,嘴上卻偏要抹蜂蜜。但他更頭疼這婆娘的去而復來。這夜貓子進屋,怕不是吉兆。他簡直有些怕她了。這是典型的“母老虎”。罵,罵不過人家。人家啥話都能出口,平常人眼裡疙裡疙瘩想想都臉紅的髒話,在她口裡跟榆樹麵糊糊一樣順溜。那榆樹麵糊糊,看似一大碗,一吸,一碗就都溜進肚裡了。這婆娘吐髒話也一樣,口一張,就是一大攤,你別想和她對罵。打,更吃虧。輕了,人家就一手解你的扣子,一手解她的褲帶,把你往炕上逼。重了,她索性不顧臉了,把褲子往腿彎裡一丟,露出白屁股,鍋頭上撒尿,把被子當地毯,把你作踐個烏煙瘴氣。聽說,這是她的殺手鐧。白福隊裡,沒有不怕她這一著的。

“肥豬也哼哼,瘦豬也哼哼。你有這麼好的男親家,還說這些話?不怕傷了男親家的心?”瑩兒媽邊說,邊望老順一眼。

老順知道這是向他打招呼了。自上回兩人鬧過後,老順想想都尷尬,就胡亂應幾聲,戴了皮手套,託了鷹,叫過猛子,叮囑幾句,叫他不要出去,才出了門。哪知,他還沒走多遠,北柱家的大丫就攆了來:“順爺,不好了。打夥夥捶了。”“哪兒?”“你家呀。媽叫你去擋呢。”

老順的頭大了。

2

他進門時,大戰已息了。

白福滿是鼻血。猛子臉上是幾道血口子――後來才知道是瑩兒媽抓的。倆親家臉上也是血道,是長指甲的戰果。看那局勢,也沒多激烈,屋裡並無大的破壞。

據老伴後來說,那白福,不看眼色,話潮得很,猛子放惱了,按了白福,捶驢似的揍。瑩兒媽急了,撲上去,一抓,猛子臉上就五個血口子。猛子媽也急了,一抓,瑩兒媽臉上也幾道血口子。瑩兒媽一還手,猛子媽臉上也幾道血口子。

就這麼簡單。

瑩兒捂了臉哭。蘭蘭卻木然了臉,一臉淡漠。白福黑了臉,陰陰地望猛子。猛子鼓著嘴,望天。

瑩兒媽的聲音很大:“啥理,都給你們了?你的丫頭能常年累月在孃家門上,我的丫頭連站一次也不行?”老順一聽,倒也有些道理,就惡狠狠瞪一眼猛子。猛子卻在望天,根本不和他對視。

莊門外,有許多看熱鬧的娃兒。老順想:“丟人死了。好狗不咬上門的客。傳出去,叫人把舌頭都嚼爛了。丟人不如喝涼水。”就過去,唬幾聲娃兒們,關了莊門,又過來對瑩兒媽說:“親家,聲音小些,丟人哩。”

瑩兒媽反倒提高了嗓門,“丟啥人?你們的臉比城牆還厚哩。怕啥?老孃好好歹歹,也算個親戚,上了門,你沒個好心有個好話,沒個好話有個好臉,反倒上頭上臉地打人。白福,你過來,叫他再打。看他把你囫圇吃下扁拉下來。”

白福卻一語不發,只陰了臉望猛子。望一陣; 卻推了腳踏車,出門去了。因這兩個活爹爹在一起就免不了刀槍矛子地幹仗,老順沒阻攔,由他去了。

《白虎關》第十三章(2)

瑩兒媽又把槍口對準了哭泣的瑩兒,嘶了聲叫:“你嚎啥?不爭氣的丟底典臉鬼。你瞧人家姑娘,哪回不向著孃老子。就你這個要債鬼,一點也不給娘長精神。”

老順道:“親家,你可不要當攪事棍棍子。當大人的,是壓菜缸的石頭,能壓就壓哩。”

“啥?”瑩兒媽尖聲反問,“說的比唱的好聽。我問你,你咋壓的?你壓得好,你的活媽媽為啥跳彈個不停?”幾句話,就把老順噎住了。他像缺水的魚兒一樣開合了幾次嘴,卻沒說出啥來,就惡狠狠瞪一眼蘭蘭。

卻聽得蘭蘭冷冷地說:“你還叫咋壓?若不是爹壓服,你的活爹爹早進了監獄,早吃鐵大豆了。別灶神爺不知道自己的臉黑。他幹了啥事,你心裡也有數。別太逼人,兔子急了也咬人哩。”

瑩兒媽慌張了,四下裡望望。那張銀盤大臉紫了紅,紅了紫,變換幾次,卻突地爆出哭聲來。

她的哭聲是悠長而絕望的。這個要強了一輩子的女人,卻沒一點兒要強的資本。丈夫是公認的塌頭,沒啥本事,卻不安分,時時受騙,拉下一屁股兩肋巴的債,至今還執迷不悟,樂此不疲,像聞到腥氣的瘦狗一樣東竄西顛。兒子更是敗家子,好賭不說,腦中像缺了根弦,時時惹禍,和人一有個碟兒大碗兒小的拌嘴事,人一下就能捏住她的嘴。瑩兒又不遂她的心,跟她回孃家。一身的要強,化為一腔的怨憤,突地噴出了。嚎哭聲中,還時不時夾幾句控訴。她坐在地上,撲天搶地,涕淚交流,遍身塵土。一股股纖塵,隨拍地聲瀰漫開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