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紹義沉默片刻,答道:“這是其一。”
“其一?”阿麥問道。
“不錯,除了想要引韃子再次入烏蘭山之外,燒周志忍的糧草也是想解泰興之圍,糧草既無,周志忍大軍必不能久困泰興。”
阿麥略一思量,說道:“可是,韃子只追大哥到棒槌溝,並不肯輕易入烏蘭山,而且……此次行船過泰興城,周志忍的水軍依舊在操練,似乎並未受到影響。”
“韃子此番不為我所激怒,顯然是另有謀劃,現如今咱們也只能先見機行事。不過,”唐紹義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低聲說道:“大軍陣前易帥,不知還會有何變動。”
阿麥抿了抿唇,突然說道:“我在盛都遇到常鈺青了。”
名劍
唐紹義一怔,看向阿麥,驚愕道:“在盛都?”
阿麥點頭:“嗯,翠山,好像還和朝中的什麼人有關係,禁軍在抓他,後來卻也是禁軍中的人把他救走的。”
唐紹義聽了臉色驟然變色,憤然道:“咱們在江北和韃子拼命,朝中卻有還人和韃子勾勾搭搭,真是可恨。”
阿麥只是沉默,因為她也不知常鈺青為何會出現在盛都,而且還被禁軍所救,救他那人既然能在禁軍中都安排進人手,可見身份背景必然不會簡單。可是,朝中有誰會和一個殺了南夏十五萬邊軍的北漠殺將牽扯到一起呢?阿麥真是想不明白,又想到那給她灌藥的林家小姐,看著和商易之關係融洽卻又相互試探的二皇子齊泯,從未露面卻又讓人感到無處不在的盛華長公主……盛都的水太深了。
唐紹義見阿麥久不出聲,忍不住出聲叫道:“阿麥?”
阿麥這才回過神來,轉過頭看向唐紹義:“大哥,怎麼了?”
唐紹義已看出阿麥剛才在走神,卻沒說什麼,只是問道:“剛才聽人說船過泰興的時候大將軍射死了常鈺青,可真是常鈺青?”
“的確是他,被大將軍射中了,不過,死不死還不知道,總覺得常鈺青如若這麼容易便死了,也就不是常鈺青了。”阿麥停頓了下,又問道:“不是說常家已領兵東進了嗎?不知這常鈺青為何反倒四處逛了起來。”
唐紹義答道:“聽說是韃子小皇帝嫌他殺了十五萬邊軍,殺戮太重,所以目前正閒賦著。”
阿麥聽了失笑道:“嫌常鈺青殺戮太重?這韃子小皇帝倒是可笑,如若不是他要侵佔咱們,常鈺青又怎能有機會殺我邊軍?自古名將如名劍,揮劍砍殺了人,不怨那揮劍的人,倒是怨起那劍刃太過鋒利了,如若當初便不想殺人,拿根燒火棍不就得了,還要使什麼寶劍!這些上位者倒是無恥至極,真是既做娼妓又要牌坊!”
唐紹義聽到阿麥這一套言論頓時一怔,愣愣想了片刻後才問道:“如此說,常鈺青卻是無錯的?”
阿麥想了想,答道:“他下令屠城自然是錯,可若是把我們南夏所有的死傷都記在他一個人頭上,卻是不對了。”
唐紹義臉色微沉,問道:“難道殺我江北百姓辱我婦人的不是他常鈺青統帥的兵馬?”
阿麥轉頭默默看唐紹義片刻,突然問道:“大哥,如若有一天我死在了戰場之上,你可會與我報仇?”
唐紹義臉色微變,立刻斥道:“混話,哪裡有這樣咒自己的!”
阿麥一笑,依舊問道:“大哥莫急,你且說你是否會與我報仇?”
唐紹義氣的無語,乾脆不與理會阿麥。阿麥卻不肯罷休,笑嘻嘻地看向唐紹義,追問道:“大哥快說,報是不報?”
唐紹義很是惱怒,卻扭她不過,只得悶聲答道:“自然要報,你若有事,我定不會輕饒了韃子!”
阿麥笑了,又問道:“那大哥向誰去報仇呢?”
唐紹義聞言一愣,不解地看向阿麥:“自然是向韃子!”
阿麥卻笑道:“這世上的韃子千千萬,你找哪個韃子?殺我的那個?可他自己也可能已經死在了戰場之上,你還去向誰報仇?他的長官?常鈺青?周志忍,陳起,還是韃子小皇帝?”
唐紹義被阿麥問得一時愣住了,只怔怔地看著阿麥,說不出話來。
阿麥收了笑意,正色說道:“大哥,你我皆是軍人,死在咱們手上的韃子也算無數,他們也有父母兄妹,不知有多少人惦記著向我們報仇。你殺我,我殺他,這本就是一本糊塗賬,你如何去報?”阿麥停了下,思量片刻又說道:“說到底,軍人,不過是把刀罷了,若沒有上位者的野心與貪婪,刀又怎麼會無故傷人?”
唐紹義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