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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程淨晝不由得笑道:“曾聞‘黃河之水天上來’,原來屈公子也是天上來的。怪不得有如此風儀。敢問天人,不知白玉京中,五樓十二城安好?”屈恬鴻說道:“星宿海離黃河源頭還有些距離,那裡,也並不是天上。”

程淨晝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平日裡結交的不是王孫公子便是騷人墨客,若有人聽他這麼詢問,回答大多是是“天上寂寞,不及人間繁華”或是引經據典,脫口便是佳句典章,像屈恬鴻這般平淡回答的,可說絕無僅有。

程淨晝不知怎地,心中卻頗為喜歡,只覺得雖然略嫌沉悶,卻自有一番認真態度。雖然沒去過星宿海,但卻搜腸刮肚的將那裡從頭到腳讚了一遍,又道:“這個名字美麗得緊,似乎魔教總壇就在那裡,傳說魔教中人個個好殺成性,殘忍無情,不知是不是真的?”

屈恬鴻不答,過了良久,才緩緩說道:“你相信麼?”

程淨晝說道:“我不是江湖中人,家父不准我和江湖中人來往,也知之不多,只聽說好像是叫做什麼星雲教,江湖上人人提起來都是咬牙切齒,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而且魔教的人都蒙著臉,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屈恬鴻又是一陣沉默不語,半晌說道:“好了。”伸指輕輕彈了彈那蠶兒的腦袋,那小小蠶兒便縮頭回去,此時它已渾身漆黑,爬得也緩慢了。屈恬鴻將它拾起,放在沉木盒中。

程淨晝解了劇毒,只覺得一陣神清氣爽,不由得笑道:“這蠶兒真是可愛。”只可惜若是真要養這麼一對冰蠶,他又無屈恬鴻內功深厚,凍也凍死了。

屈恬鴻“嗯”了一聲,竟也不再開口。兩人一時無言,十分沉悶。

程淨晝有些奇怪,不由得想道:“他不說話,難道是因為我方才出言無狀,惹惱了他?”程淨晝仔仔細細地回想,也想不出錯在何處,猛然憶起,不由大驚變色,只嚇得手足發抖,口吃道:“你你你……你你戴著面具,是魔教中人!”他猛然想起,那風凌玉所言中要戴面具,也並不是因為怕迷住了太多女子,而是因為他本來就是魔教中人的緣故。

屈恬鴻目光一跳,靜靜道:“你待如何?”

程淨晝看他泰然處之,一派氣定神閒,似乎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小心翼翼說道:“屈公子,常言道,君子潔身自好,不同流合汙,雖然出淤泥不染十分可貴,但古人云,久處芝蘭之室而不覺其香,又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屈公子,那個……你……”他“你”了很久,也“你”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程公子有話但說無妨。”

程淨晝猶豫一陣,不再逼退,昂然道:“屈公子年紀輕輕,想必也是因為當時善惡不分,是非不明,才入了魔、貴教,貴教名聲上是有些大好,古語有云……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不如退出貴教,以屈公子一身武藝,日後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屈恬鴻目光微微一斂,哂然道:“你是讓我退出星雲教?”

程淨晝點點頭:“正該如此。”

屈恬鴻淡淡說道:“叛教乃是死罪。”

“只要沒有叛變之舉便不能算是叛教,屈公子脫離貴教,以後不做對不起星雲教的事,也不能算叛教了。”

屈恬鴻說道:“正邪誓不兩立,程公子,這世上很多事情,並不如你想象中的容易。即使星雲教真的是泥潭,我已泥足深陷,此生都不會退出星雲教的,日後希望不要再從程公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程淨晝說道:“屈公子為何執迷不悟?星雲教無惡不作,殺人吮血……”屈恬鴻說道:“你聽誰說的?”

程淨晝一怔,說道:“別的也只是江湖傳聞,但是金陵城中出雲山莊的陽莊主為人和藹,修橋鋪路,堪稱萬家生佛,他說的話,大家都是信得過的。”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程公子,你信他還是信我?”

程淨晝聽得他話中已有些深冷之意,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心下猶疑,一時無所適從。

屈恬鴻緩緩道:“實不相瞞,我就是星雲教的教主。”

圖窮匕見……圖窮匕見……程淨晝一時心裡翻來覆去只有這四個字,只覺得一陣寒意徹骨,卻是無論如何也不知道屈恬鴻的用意,只得挺起單薄的胸膛,說道:“你要是想殺我滅口,那就動手吧!”

屈恬鴻淡然說道:“我殺你做什麼?”

程淨晝心裡一驚,已然想道:“是了,他身上的毒還要我解,那是萬萬不能殺我的。”然而此時莫說春宵是一件極為恐怖之事,單是救一個大魔頭就讓程淨晝覺得愧對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