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位於皇宮西南角之處,自大周先祖建朝以來就一直被選擇擱置荒廢;除了一座早已破敗的暖秋閣依然不知歲月為幾何的默默地佇立在這裡孤獨的看著歷史朝代的更替之外,這裡就像是被人早已遺忘一樣,除了野草瘋長,再無其他任何生命的跡象。
只是今日,本是皇宮深處最破敗安靜的地方卻成了最熱鬧矚目的地方之一;因為,被皇帝下令賜死的嫻貴妃便是將要在這裡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昔日金貴的華服早已退下,華麗的珠寶已蒙上塵埃;烏黑的頭髮再也不像以前那樣高高的挽成漂亮的髮髻,而是散落的、無力的垂在那具一日之間變的極為憔悴的身體之上;精緻的臉頰雖依然動人,可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活色和神采,亦如那對美麗的瞳目,再也沒有了往昔的勃勃生機。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有人能夠相信眼前這身形枯槁的女子會是當初那個貴氣逼人、風華絕代的嫻貴妃,曾經的美人從高高的雲端跌進泥土裡,在那一瞬間,像是被剝奪了所有的尊貴和驕傲一樣,活的極為苟延殘喘。
“蕭氏,皇上和皇后念你坦白從寬的份上,就賜你三尺白領自行了斷,死後也不用草草葬送在亂葬崗中當一個孤魂野鬼,而是以末等答應的身份入葬;此乃皇恩浩蕩、皇后仁慈之舉,你當叩首謝恩。”
前來宣旨的太監乃是宗親府的人,想當年在蕭玉桃獨霸後宮的時候,何時將眼前這跳樑小醜看在眼裡,在她的眼中,這樣的奴才連給她提鞋都不配;但命運無常,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走上這條路,自己的命運會是被這樣一個閹奴所宣判。
想到這裡,蕭玉桃慢慢的仰起頭,一雙早已褪去了浮華的眼瞳裡已是死水一片,可就是這樣一潭死水,卻是看的那前來宣旨的太監心口一驚,暗歎不愧是當初橫行後宮的女人,就算是被折斷了翅膀,這骨子裡的陰狠勁兒依然不改往昔;果然是蕭家的女兒,倔強狠毒那是天性。
瞧著小太監被自己的眼神驚得朝著身後退了幾步,蕭玉桃自嘲自己何必跟一個宣紙的太監過意不去;輕輕嗤笑幾聲後,便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曾幾何時,她是那樣懼怕這一刻的到來,她是那樣害怕自己有一天會走到這裡看著這滿牆的破敗和狼藉;可如今,真的當自己踏足在這片土地的時候,她卻不再害怕了,而是心安,從未有過的心安。
或許,她真的不屬於這個皇宮,真的不屬於趙禮,她的進宮,她的爭寵,她的一舉一動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可笑的笑話;以前最在乎的一切到了臨別這一刻才知道,原來什麼都帶不走,帶不走她曾經的尊貴,帶不走她喜愛的榮華;她就像個可憐的棄兒,赤條條的來到這個世界,又是孤孤單單的離開這個世界。
蕭玉桃站在原地,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耳邊傳來好似小鳥歌唱的聲音,鼻間似乎聞見特別甜美的花香,這些感覺她以前從未真正體會到、觸控到,沒想到在這一刻,她卻是親耳聽見、親自聞見了。
宣旨太監看著蕭玉桃旁若無人的閉著眼睛置若未聞自己的話,想到眼前這女人雖然依然強悍,但已經在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了,這才又鼓起勇氣,厲聲呵斥道:“蕭氏,你還不趕快謝恩?”
耳邊動人的鳥叫聲被打斷,蕭玉桃微微蹙了下眉心,可終究並未生氣,終於睜開了眼睛,看向宣旨太監,冷嘲道:“你要我去感謝將我的人生徹底毀滅的仇人?哈哈——我告訴你,就算是此刻趙禮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對他說一聲謝謝,因為我恨他,亦如恨司馬媚那樣,很著他。”
宣旨太監聽見蕭玉桃居然這樣大喇喇的喊出皇上的名字,當下就發作起來:“大膽蕭氏,你居然直言天子的姓名。”
“那又如何?反正我都要死了,喊他的名字又怎樣?”蕭玉桃哧諷的看著宣旨太監。
宣旨太監被蕭玉桃的這句話噎住,半天也回不過嘴;也是,這女人馬上就要被賜死,臨死前不甘心的喊帝后的姓名也不過是垂死掙扎,圖個嘴上痛快罷了。
想明白這些,宣旨太監也不想在這裡再跟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乾耗下去,叫來站在身後的宮侍,便送上托盤中雪白的三尺白綾:“蕭氏,你還是自己來吧;雜家動手,怕是會不好看。”
蕭玉桃看著托盤中的白綾,精緻的臉頰上淺淺的勾著一個無所謂的笑容;可就在她利索的伸出手一把抓住那雪白的白綾時,一聲輕軟的嗓音從遠處傳來。
“且慢!”
蕭玉桃回頭,在看清楚這忽然到來的人居然是司馬媚的時候,本是平靜的眼底瞬間就盪漾起幾股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