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騷亂聲浪越滾越大。
包圍著雲青青的北羌蠻子無處可退。
臨死前的瘋狂與怒火被他們猙獰地刻在臉上。
北羌人手中舉起的彎刀一轉。
數十柄彎刀的寒光折射到雲青青的臉上、身上。
刀光和火把的妖冶的火光交融在一起。
毫無死角地籠罩住雲青青。
雲青青的左斜前方,最利於獵殺她的北羌蠻子悍然殺出。
呼嘯而來的健碩大馬的蹄鐵掘得凍硬的土四濺。
大馬載著鋒利的彎刀,眨眼間襲至雲青青的脖頸。
雲青青賭命似地用硬弓抵上。
彎刀過處,硬弓噼啪一聲連腰截斷。
就這樣,第一柄殺向雲青青的彎刀帶走了她的弓。
雲青青身後,一轉眼,第二柄殺掠的彎刀又襲來。
同樣是健碩的大馬載著北羌蠻子和他手裡奪命的刀。
雲青青才聽見刀掠過的風聲。
彎刀就已殺到了她的面門。
她只能勒馬轉頭勉強閃避。
誰知第二柄彎刀只是虛晃一槍。
雲青青勒馬轉頭的一瞬,第三把彎刀殺掠而來。
這下奪命的刀再也避無可避。
奪目的寒光像猛獸的利齒。
準確無誤地從背後刺向雲青青。
雲青青胯下的飛星似有所感。
揚蹄轉身,想把雲青青顛下去,助她躲過這一刀。
哪成想北羌蠻子的刀到得更快。
又一道寒光閃過。
彎刀從背後扎進肉裡,殷紅的血汩汩流出。
北羌蠻子兩眼睜大回身望去。
崔澤拔出彎刀,一刀斬落了他的頭。
落下的人頭從雲青青的面前滾過。
被砍頭的北羌蠻子刺向雲青青的彎刀也墜下去。
彎刀砸進馬蹄踏過的泥地。
雲青青和崔澤對望一眼。
兩雙眼睛,一雙盛滿了死裡逃生的動人心魄。
另一雙盛滿了及時趕到但抑制不住生出的後怕。
兩人只在紛亂的血與泥中短暫地望了對方這一眼。
雲青青策馬向後,“我去救人。”
崔澤調轉馬頭重新與砍殺掉敵人的王秀匯合一處。
“北羌六部還不夠亂,我去添火。”
一眼互望後,兩人各自策馬奔向自己的前方。
……
傅玉同從青州城頭上望下去。
城下的亂子越鬧越大。
密密麻麻駐紮在青州城外的北羌六部全捲進了戰亂。
火光在四野裡躥起。
點著的營帳像一炬明燈,在最黑的夜裡照見人間煉獄。
北羌人互殺起來,與他們對昭國人同樣殘忍。
傷殘的肢體遍佈滿地。
戰亂中,遙在城上的傅玉同甚至能聽見北羌人間相互唾罵。
“安霍的臭狗熊竟然敢趁夜捅我們刀子!”
“你看錯了,不是安霍,是卡納!”
“一班食腐的禿鷲!”
傅玉同在城頭上聲嘶力竭地用北羌語大喊:
“一群蠢蛋,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
“殺你們的一直是青州兵,青州人!”
範濤任傅玉同刀架在脖子上。
夜風吹開他的鬍鬚。
他驀然睜眼。
“持節使,你看吧,太陽昇起來了。”
一線亮光從天際處浮起。
天盡頭漸漸泛白。
朦朧的白很快驅散黑暗,席捲天幕。
朝陽在天盡頭迸發出第一簇金光。
金光如箭。
箭抵之處,北羌六部先鋒軍的駐地已大半淪為焦土。
屍橫遍野中,六杆掛著動物頭骨的幡旗倒下了三杆。
剩下的北羌人舔著血相互防備,眼中只剩敵視。
一隊兵馬踏過血染的焦土與燒作灰的帥帳,蜿蜒到青州城下。
他們身上的戰意比灼烈的太陽更燎亮。
崔澤在隊伍的最先頭。
他據馬城下,仰頭向上。
“為本帥開門!”
傅玉同兩眼血絲爆滿。
“我已接管雁北門。”
“我不開,你能耐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