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一塊,感覺好像生了牛皮癬。
北窗下,貼牆立著一個紅不紅、黃不黃的兩開門衣櫃,上頭的倆銅環倒是磨得鋥亮。拉開櫃子,幾層格子都是空的。一格單衣,一格棉衣,一格宣紙。然後就是幾大包的艾草葉和石灰粉,用來防蟲、防潮。
南窗下的土炕上,一張大而寬的炕桌佔據了半壁江山。炕桌上整整齊齊擺放著筆墨,還有一本《南華經》,是張先生正在看的。
炕邊有個半人高的簡易書架,上下三層,密密地排滿了書籍。
釋然湊近掃了兩眼,並未發現有新書補充進來,不免有幾分失意。
晃悠到西間,這裡沒有炕,只有用石頭和木板搭起來的一個床鋪。,墊著一床舊褥子,鋪著一塊洗得發黃、很多棉蝨子的粗布床單,炕頭有一張小小的炕桌,牆上燈窩裡有一個小小的油燈。窗戶上蒙的窗紗破了幾個洞,就用粗線密密地衍了,倒也能防得住蚊蟲。
屋子裡充盈著濃重的藥香,南窗臺上並排著好幾個布袋子。
這可是以前不曾有過的。
釋然隨便抓起一個,拉開抽繩,探頭瞅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麼藥,裡頭還夾著一張紙條,折得方方正正地。
每個布袋裡都有一張,寫的是藥草的名稱、針對的病症,以及用量。
字是正楷,卻有著荇草一般的柔軟。
非常地陌生。
屋外響起大白的招呼聲,是張先生採艾迴來了。
看到釋然,他的神情並沒有絲毫變化,卻把手中的鮮艾遞過來。
釋然趕忙接了,插到各個門邊、窗邊。
等到忙完了進屋,發現包袱已經開啟了,張先生正看著桌子上雜七雜八的東西皺眉頭。
有些事,釋然以前沒有仔細想過。這會兒,倒是有些明白了。
張先生以前,想必是個被人伺候的主兒,因為他對於收拾家當很不在行。
陶氏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才會由著她到處亂竄,隔三岔五地就會打發她過來送東西、洗衣做飯。
她在做這些家事的時候,張先生就沒有一點客氣的意思,好像把她當成了自家的使喚丫頭,而且,用得還挺順手。
釋然想起了方才遇到的那三個人。他們為什麼找張先生?
討債?追殺?
張先生躲在這裡,必定是有原因的,而且,他應該不會希望被以前的熟人找到。
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
張先生識文斷字,舉止高傲的同時,不可否認,又是個極為高雅的人。就算是鎮子上的私塾先生們,捆在一起都不如張先生有風度,那種從骨子裡沁出來的清高曠逸,決不是三天兩日就能培養出來的,也絕不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小家小戶所能造就出來的。
張先生的來歷,一定不尋常。不過可惜了,三房並不能從他這裡得到扶助。
而且,對於這門親戚,母親似乎並沒有親近的意思。分明住得不遠,可是這三四年間,兩下子從不曾坐到一起。作為中間紐帶的她,也不能從雙方那裡得到更多的關切與友善。
一切,都像是應付差事,陶氏對張先生是這樣的,張先生對陶氏,也是如對待加重僕婢一般的疏冷。
這些大人,還真是奇怪!
張先生的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出聲了:“真是不像話!這人還沒好利索,就打發出來,也不怕給野貓野狗拖了去!”
第12回
釋然恍然驚覺,抽抽鼻子,想起母親囑咐的,鮮豬肉必須炒熟了才好貯存,便想要拿去廚房處理。
張先生看著她的背影,愣怔了片刻。
應該是好了吧?看她幹活兒那個利索勁兒,就不像是個有毛病的。
大白聞著肉香直吧嗒嘴,想蹭點油水,礙著張先生在,又不敢公然敗壞自己的清譽。想把此間的主人誆走,便東拉西扯沒話找話:“先生今天不去釣魚了?趁著這會兒泥土鬆軟,挖曲鱔最合適。”
“今天不釣魚。”說著,張先生挽起袖子,從風箱旁邊拾起斧子,到了外頭,開始整治剛才拖回來的一根竹竿。
釋然切好了肉片,走到門邊:“沒有花椒了。”
炒肉放幾顆花椒,這是陶氏的習慣,據說這樣子炒出來的肉才香、也更易於長時間儲存而不被蒼蠅蟲子玷汙。
張先生頓了一下:“沒有就沒有吧。”
釋然沒吱聲,轉身把西間窗臺上的藥包拎了出來。
張先生便懷疑她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