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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家裡有些不大穿的衣裳,縫補了,給他家送去。我前兒在街上看見他家一個孩子,比然兒還大些,還露著胳膊腿兒,連鞋子都沒有。可憐個人!”

桂月為人疏鬆,卻十分愛惜東西。聽陶氏這般吩咐,不免扭著身子心有不甘地嘟囔道:“咱又不是富實的。”

陶氏語重心長道:“好歹還能吃上飯不是!別人喝口湯就能活命,為什麼不幫襯?真要是餓死在你眼前,你這輩子能安心?再說了,人說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二十年河東,二十年河西,誰也不敢保證以後會怎樣。做人凡事留點餘地,總是沒錯的。”

“知道了。”桂月拿起一個五毒小香囊,拉開絲繩,倒出來兩顆香丸,“這不是去年的嗎?”

“可不是,前頭二房的三姨娘親手做的,每個孩子都有。也不知道里頭有什麼,防蚊子倒是很管用。味道還沒散,將就用吧。”

“要真是管用,回頭弄塊鐵片架在燈窩上,哄一鬨,晚上到是能省下幾把艾蒿。”

“行了,回去睡吧。趕明兒告訴孩子們,離大房遠點兒。姜麗花記仇得很,別吃了她啞巴虧。”

桂月點點頭:“你不說我也省得。貼得近了,又該編排咱們小家子氣,貪圖她家那口吃的了。誰稀罕!”

“然兒那邊,你也留點心。暫時先不給她裹腳了。”

桂月嘻嘻笑著,賴著不走:“這兒挺寬敞,我就在這兒睡不成麼!”

“他要等不到你,又要扯驢嗓子叫喚了。半夜三更地,像什麼樣子!”

“爺睡著了要打呼,吵死個人了。”

陶氏白她一眼,嘲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在家的時候,成天唸叨。這會兒就在眼前了,又這麼絮絮叨叨。時辰不早了,明兒一早,打發他早早起來,把該乾的活兒幹完,及早回他的縣衙去。好不容易謀到的差事,別馬虎大意,給人說出不是來。”

“知道了。”桂月旋身下炕,邊套鞋子邊說:“夜短,姐姐你也別熬了,明早還要包粽子煮蛋,我一個人可幹不過來。”

“去吧去吧,縫好這隻就睡。”陶氏說著話,手底下絲毫不慢。

第9回

蘆山距離棲鳳大街約有三里地。山上的田地遠沒有墳地多。棲鳳鎮所轄的三十個鄉中,至少有六個鄉,都在這裡安葬親屬。

松柏森森,無風起浪,雖夏猶寒。楊氏的祖墳在連綿成片的墳冢當中,大有金雞獨立之勢。

楊家數代不枯,據說很大程度上緣於祖墳選的好。不論是“朱雀、玄武、青龍、白虎”齊備的四象,還是龍、砂、穴、水、明堂、近案、遠朝的格局安排和講究,都是經過高人指點過的。

墳地是孩子們的禁地,進入墳場的孩子,腳下必定要踩著倆銅板。

釋然決定抽個時間,好好瞻仰一番自家的祖墳。

一道高大的花牌坊,是邑與野的分界。這座牌坊據說是為了表彰楊家祖上的某位大善人而修建的,歷經數代風雨而未傾杞。最上方的匾額上,依稀還能辨別出四個篆字:春風化雨。

剛過牌坊,一旁的茂草密林中連滾帶爬衝出來七八個孩子。個個頭戴柳條帽,手持標槍、木棍,在大路上一字排開,手叉腰、胸高挺,不用開口,已是意圖昭然。

他們是有備而來的,因為喊出來的口號雖然參差不齊,卻是一樣的內容:“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

說話間,十多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釋然身上的包袱。手中的武器在地上杵得嘭嘭響。

委實有氣勢。

釋然微微仰起頭,闊大的斗笠下,微微眯起的眼睛滿含著輕蔑。

當頭的大孩子,約摸十一二歲,釋然認得的,是四嬸嬸的親侄子,棲鳳鎮最有名的王屠戶的寶貝兒子,外號叫“王大胖”,仗著家裡有錢有勢,成天不務正業,拉幫結群無惡不作。

王大胖使勁地瞅了幾眼,終於確定了眼前這隻“肥羊”的身份。

“拼命四郎,都說你很厲害,是不是真的?”

身後的孩子們立馬為他搖旗吶喊:“大哥才是天下第一!”

王大胖滿意地點點頭,做出大度的架勢,命令釋然:“看在咱們都是親戚的份兒上,我就抬抬手,放你過去。不過呢,你得把東西留下來。兄弟們忙活了一大早,做大哥的,總得犒勞犒勞他們不是?”

“放下武器,饒你不死!”響應者帶頭大哥,孩子們異口同聲。

釋然不聲不響,把背上的小號弓箭給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