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怎樣混進去,眼角望到徐家的一隊僕人從街頭踏雪而來,忙閃身避到了一處陰影裡。
聽領頭的那人說明了來意,艾肆連門檻都沒讓他們邁進,趕蒼蠅一樣揮揮手:“回去回去。”
“可是……”
“艾家多的是人,不缺你們幾個。”艾肆一身銀灰色水貂皮裘,斜倚在大門上,鬆鬆地籠著袖道。
“可是……”
“沒什麼可是,給我侄女治個傷還要讓她自備下人,說出去豈不笑掉人大牙?我艾家還沒寒磣到那地步。”
“可是……”
艾肆不再理這抓耳撓腮想措辭的人,轉身進門。
突然一個女聲又急又快地叫道:“好歹讓我留下!小姐!小姐誒!”
五一、正待康復中
艾肆正要回頭看去,聲音的主人已經幾步上前,扯住了他寬大的袖子:“讓我留下!我貼身伺候了小姐五六年,旁的人怎麼比得上我順手?”
原來是琉璃。
艾肆打量了一眼她氣喘吁吁的樣子,撓了撓下巴:“也行,那你就留下罷。跟我來。”
他只領了琉璃進去。兩人剛跨過門檻,不等他吩咐,守門人便毫不客氣地把大門在徐家一眾下人面前闔上了,任憑外面的人如何叫門,都不再理睬。
徐家的人碰了個釘子,只好灰溜溜地回去覆命。
望北皺了皺眉。大門是進不去的了,其它的……他繞著艾府檢視了一圈,偌大的一個府邸,所有的偏門都已早早落了鎖。艾家又是鉅富之家,圍牆做得比普通人家高上許多,除非他能像戲本子裡的高手一樣飛簷走壁,不然想要攀爬進去是不可能的。
他慢慢地靠著牆根坐下。
理智告訴他,既然大夫說她的命保住了,他就該回徐府去從長計議,找個機會再來看她,坐在這裡毫無用處。
但……冬夜寒冷,是人一年當中最體虛的時候,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意外?每過一個寒夜,長安城裡便有幾個老人和病人熬不住,撒手西去。
他空洞地睜著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穿著匆忙之間換上單薄衣衫,坐在冰天雪地裡守著一牆之隔的她。
她那麼怕疼,卻用瞭如此慘烈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壓抑的情緒快要把他逼瘋的時候,他把嘴唇咬出了血。直到嚐到口腔中瀰漫的血腥味,他才鬆了緊咬的牙,胡亂捏了一塊乾淨的雪擦去唇上的紅色。
冰冷的雪,觸感與她的柔軟嘴唇大不相同。他暴躁地把染了血色的雪遠遠扔開,壓抑著聲音道:“你休想把我甩開,你去哪裡,我就跟去哪裡。”
她若是想離開徐家,他便跟她去浪跡天涯。
她若是想留在府裡,他便替她收拾了那幾個礙眼的人。
她若是執意想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又不是沒死過,一次和兩次的區別而已。
想通了,就沒有那麼絕望了。
與此同時,長安城裡好事的人卻要想不通了。徐小姐再次“不小心”墜馬,這本就是一樁新聞,更稀奇的是,徐家的姑娘養傷不在徐家,卻跑到了那有名的花花公子府上,一住就是大半月,這男未婚女未嫁的,成何體統?只怕小周將軍頭上已經是綠雲罩頂了。
徐家的人也想不通。徐寅一次兩次前去探視,試圖把人接回來,都無功而返。照那大夫的意思,徐辰稍稍挪動一下就要一命歸西,可他就不信了,艾府到徐府這點路又不是刀山火海,平平整整的青磚路,四人肩輿穩穩當當地抬著過去,一點顛簸都沒有的,對她會有什麼損害?更讓人上火的是,他等了三四日,連徐辰的面都見不上,說是大夫在診室裡正搶救到緊要關頭,不想讓旁人分心。可房中分明又有一簸箕一簸箕的瓜果皮流水一樣地送出來,難不成是重傷的徐辰磕的瓜子?!這叫“緊要關頭”?
定是艾肆教唆,假託大夫的口把徐辰留在他府中。
徐寅計劃著帶家丁去搶人,奈何艾家的下人個個都是塞外高手,徐家的人還未動手便被丟到了街上,絲毫佔不到便宜。
初十那日徐寅在診室外面候了整整一天還是見不上徐辰的面,到了黃昏腿凍得發麻,連日來受的累和氣終於一齊爆發,大聲吼道:“姓艾的,你給我滾出來!這麼扣著我妹妹是什麼意思?!還有沒有王法了!”
艾肆兩手輪換著拿一隻冒熱氣的東西,施施然“滾”到他面前,掰下手中之物一半遞與他:“剛煨的橘子,止咳,順氣,賢侄來一點?”
徐寅一把拍開,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