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不幸,她和他們的孩子都在滅族之災中遇難了。
謝子琅動容,眉宇之間透出一些痛楚來,道:“這不一樣,我跟你大嫂成親快有二十年……”
“一樣的。”望北疲倦地倚在堆疊起的錦被上,聲音很低,態度卻很堅決,“我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妻子,打算下半輩子都和她一起過的。要是今日走失的是大嫂,大哥還會說‘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麼……”
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在施施然進房的一個少婦身上,剩下的話忽然就堵在了喉嚨裡。
謝子琅有些訕訕的,把大腹便便的女子介紹給他認識:“這個如今也是你大嫂了,孫紹業將軍的妹妹……孫將軍你還記得罷?你小時候他還經常逗你玩。我們此番在臨安,便是暫時宿在孫將軍府上。”
那女子容貌姣好,舉止得體,挺著大肚子不容易福身行禮,就含笑向望北點頭,算作打了招呼,款款道:“子珩要什麼,儘管吩咐下人。不喜拘束,這裡就跟你自己家是一樣的。”
說話間,她一直撫著隆起的肚子,神色一派滿足和幸福。
望北想起慘死的大嫂和少瀾,心裡不由五味雜陳。雖然明白謝子琅膝下已無子,急著將謝氏血脈延續下去,再娶幾乎是一定的事,但待到真正親眼看到了新人,望北還是替死去的大嫂感到心寒。
妻子,真的是一個可以隨時找人頂替的位置麼?
望北想不通。他的父親在他娘過世後就一心撲在了公務上,再也沒有續過弦。他從小就覺得,妻子是一個男人命裡面很重要的角色,不是誰都可以代替的,不是誰都能將就著當的。
徐辰於他,就是那還未得到,就已經失去了的妻子。
他早就認定了她,把心都剖給了她,她卻毫不在意地扔掉了。
望北一日日地虛弱下去了。他並非不配合治療,有藥端來就漠然地喝下,有粥食盛到面前就艱難嚥下。只是最在意的人把他拋下,他忽然覺得一切都沒了什麼意思。活著也好,死了也好,並沒有什麼分別。
本來就沒有活到十六歲,這個時候死了,只能說是命該如此。
謝老將軍七十有二,白日裡軍務繁忙,晚上抽空來瞧小侄子,見他這樣子,難過得連連嘆息。大夫換了一撥又一撥,都看出謝小公子患的是心病,卻苦於找不到心藥,毫無辦法可想,只能開些補身子的方子。但就是這些人參、靈芝等續命的藥,灌給他,他還嘔出一大半來。
謝老將軍眼見他往死路上走了,焦慮得夜不能寐,皺紋又多了好幾根。他一直對謝家上下三千條人命心負愧疚,這三千份愧疚如今都集中到望北身上,變成了親情和良心上的雙重牽絆。
到了後來,所有名醫的治療都告罔效之後,謝家病急亂投醫,懸賞民間偏方,徵尋能人異士,還請了和尚道士和巫師來作法,卻仍舊不能使望北好轉一些。
幾場鬧劇一樣的法事過後,他病入膏肓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名叫“唐唐”的女子找上了謝子琅,自稱有辦法醫好謝小公子的心病。
那姑娘身材嬌俏,十指尖尖,望之不過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舉手投足間卻有一股與外表不相稱的成熟風韻。身著緇衣的少年背後縛著長刀,也緊隨其後進入了謝將軍的議事堂。
門口的侍衛把少年一攔,喝道:“來者何人?入內為何不解刀?”
少年抬頭,困惑地瞧了他一眼,不理,繼續往裡走。
霎時間錚亮一片,五六把劍同時出鞘,架在了緇衣少年的脖子上。少年皺起眉,反手去摸背上的長刀,才一觸到刀身上縛著的布,就想起了什麼似的,把徵詢的目光投向已經入內的女子。
唐唐看也不看他,對謝子琅笑道:“將軍,他是我徒弟,從小在異邦長大,聽不大懂中原話。無意冒犯了將軍,就饒了他這一回罷。”
謝子琅揮揮手,示意人放行,然後開門見山問唐唐:“你說你有辦法醫治我家子珩的病?”
唐唐乾脆地回答道:“是。”
“不知……是什麼靈丹妙藥?”謝子琅其實有些信不過這年輕女子的本事。
唐唐坦然道:“是毒藥。”
謝子琅聞言,忍了忍,才勉強保持了一個將軍應有的風度:“姑娘真是說笑了,我們此番找的是能救人命的法子,不是想送人早些上黃泉路。來人,送客。”
左右侍衛立刻上前,半請半脅迫地要將兩人帶出議事堂。軍人身上天生帶有凜冽殺氣,他們一近身,緇衣少年便警覺地反手抽出長刀,護在了唐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