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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幾個步兵回來了,手裡拿著梅斯納爾用伴奏師的金屬擔架帶進來的幾個口袋,分發三明治、罐裝蘇打水、包好的黑乎乎的蛋糕切片和瓶裝水。

“看來我是要留在這裡吃晚飯了,”她說著像開啟禮物一般揭開了裹著的白紙。厚厚的麵包片中間夾了一片橙紅色的肉,還拌著調味醬或者潮潮的胡椒粉。肉汁滴到了紙上,她又給弄到了大腿上。兩個男人都等著她先開始吃,不過他們不需要等多久。她像是快要餓死了那樣狼吞虎嚥。“肯定有人挺想給這場面拍照的,”她一邊說一邊舉起三明治。“我對吃的東西很挑剔的。”

“在非常時期,我們有所例外,”細川先生說完,健翻譯了出來。他很高興看到她吃東西,很高興她的悲傷沒能以任何可能威脅她健康的方式將她壓垮。

黑乎乎的麵包裡油膩膩的肉(哪種動物的?)讓健停了下來,琢磨一下自己到底有多餓。他確實是餓的。他扭過頭不朝著羅克珊?柯思和細川先生,擔心自己嘴唇上橙色的油脂。可是還沒等他吃下半個三明治,一個戴著綠色棒球帽的小夥子就朝他走來。他才剛剛開始能區分這些小夥子。這一個頭上戴著一頂帽子,帽子上印著切?格瓦拉的照片,那一個胸口配著一把刀,另外一個穿著件頌揚“聖心”的廉價無袖肩衣,用一根帶子吊在脖子裡。有幾個小夥子個頭很大,有幾個個頭很小,還有幾個下巴上長出了稀稀落落的幾根鬍鬚,其他的臉上長著粉刺。健之前注意到的那個和羅克珊在一起的小夥子,臉長得像面容精緻的聖母馬利亞。向健走來的小夥子告訴他,幾個將軍現在要見他。他的西班牙語還處於起步階段,要聽懂實在是花了不少力氣。

美聲 第三章(12)

“不好意思,”他一邊用西班牙語和日語說話,一邊包好吃剩下來的飯,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張椅子的下面,希望自己回來的時候它還在。他特別想吃蛋糕。

赫克託將軍用鉛筆在一本黃色的便箋簿上寫東西。他寫得極為小心。

“名字?”阿爾弗萊德將軍問坐在壁爐旁一張無靠背長椅上的一個男人。

“奧斯卡?門多薩。”這個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嘴。他剛吃完一塊蛋糕。

“有什麼證件嗎?”

門多薩先生掏出他的錢包,找出一張駕駛執照、一張信用卡,還有他五個女兒的照片。赫克託將軍抄下他的資訊。他記下了他的住址。本傑明將軍拿起照片仔細端詳起來。“職業呢?”他問。

“建築工程承包商。”門多薩先生不喜歡他們知道他的住址。他住的地方離這兒只有五英里。他們告訴他,細川先生要來這個國家開廠,他原來打算參加工廠投標的。標沒投到,他倒睡在了地面上,和妻子說拜拜,和老天才知道有多長的一大串女兒說再見,還不得不動腦子想想自己有沒有可能遭到槍殺。

“你的健康狀況?”

門多薩先生聳了聳肩。“要我說是很棒的。我來了這兒。”

“不過你知道……”本傑明將軍說。他試著回憶起若干年前他來這個城市看帶狀皰疹時醫生說話的口氣。“你有什麼症狀嗎?”

門多薩先生看起來像是被問到了他手錶的內部運作機制。“我可不知道。”

他們又問了幾個問題,健就陪在他們後面等著,所有的問題只有招來一無是處的回答時才顯得不同尋常。他們想再甩掉一些人質。他們想搞清楚還有誰可能已瀕臨死亡。伴奏師的死讓他們神經緊張。外面的人群本來已經安靜了好一會兒,一看到屍體被拖進白色的桌布就又開始咆哮起來。“兇—手!兇—手!”他們還喊出了節奏。街上的手提式擴音器接二連三地傳出通知和命令。電話響了又響,響了又響,都是談判代表打的。要不了多久,他們就不得不允許恐怖分子們睡覺了。幾個將軍正在鬥嘴,使用的縮略語讓人無法理解,健聽不懂。赫克託將軍拔出手槍,一槍擊中壁爐架上的鐘,結束了這場爭論。有太多人需要看管,儘管人數已經減半。他們一個人一個人問過來,記下他們的回答和名字。

健在人們聽不懂西班牙語的時候發揮作用。他們把希望寄託在外國人身上——願意支付外幣贖金的外國政府。幾個將軍在反思他們失敗了的任務。如果他們沒法扣住總統,那麼花了這麼大力氣總得有點兒理由吧。他們打算和房間裡的每個人質談話,評估後給他們劃分等級,看看誰最有助於換來重犯牢房中同志們的釋放,誰最有助於為他們的事業搞到資金。但是輪流盤問的過程缺乏了點兒技巧。客人們被問到的時候都刻意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