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鮮衣怒馬,熱烈開放的長安已經漸漸向她靠近。
山河千里國,城闕九重門。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
……
九陌麗城隈,萬戶千門平坦開。複道斜通鳷鵲觀,交衢直指鳳凰臺。
————《帝京篇》王勃
卷二帝京賦
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途中
船行江河,搖晃不定,古代行遠路是現代難以想象的辛苦。
冉顏以前不常乘船,經過數日之後,已經習慣了在船上漂泊的感覺,偶爾還能到甲板上去看一看兩岸秀麗的風景。冉美玉情況可就不那麼樂觀,她自幼生長在水邊,乘船自然不成問題,剛開始活蹦亂跳,把找冉顏的茬當做飯後娛樂,可是十餘日過後,簡直奄奄一息了。
冉顏也難得得了清靜,坐在甲板上看風景。
從蘇州到長安,少說也得月餘,折騰才過了一半,便是連冉顏這樣耐得住性子的人都快要臨近崩潰了,感覺剩下的十餘日是那麼的漫長沒有盡頭。
冉顏眯著眼睛,看著滔滔江水,禁不住嘆了一口氣。
“阿顏受不住了?”冉雲生縱然經常南來北往,經過十餘日的折磨亦有些憔悴之色,不過竟是將他本就俊秀的容顏更添幾分秀色。
“只是有些無聊罷了。”在莊子上至少還能種點草藥,研究配藥,可在船上可供使用的藥材有限,往長安的路上路途遙遠,說準就能用上這些,冉顏只挑了一些不常用的藥材來用。比如鉤吻、烏頭、天仙子……
“你前幾日不還興致盎然的配藥?”冉雲生在她身邊跽坐下來,“阿顏配的是什麼藥?”
冉顏頓了頓,從袖中掏出一隻小瓶,“這個無色無味,能溶於水,最重要的是服用之後,即便解剖屍體也不容易發現異狀。”
很多化學藥品都是無色無味的,毒性巨大。而藥材製成的毒藥,所謂“無色無味”也不過是把“色”和“味”的程度降低,每種藥物都有其特定的氣味,是因為它們其中含有的那些物質,如果去掉氣味,很有可能就把它們的作用也一併破壞。
“阿顏……”冉雲生盯著冉顏看了一會兒,總結道,“你怕是真的悶壞了。”
冉顏掂了掂手裡的瓷瓶道,“是啊,否則我怎麼會研究這種無聊的東西。”
要殺人的話,在大唐這種驗屍程度,她至少也有幾百種方法讓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覺,哪裡需要無色無味的毒藥?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你若是閒著無事,不如練練簫,若是下苦心練,一個月後即便不能與蕭侍郎相提並論,也應當很不錯了。”冉雲生苦口婆心的勸冉顏做點娘子家該做的事。
冉顏靠在圓腰胡床的靠背上,用手支著頭,緩緩道,“十哥也太看得起我了,一個月……即便一年我也不能達到不錯的水平。”
“阿顏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冉雲生還記得冉顏曾經學過古琴和箏,通曉樂理,學起來應當很容易。
冉顏無奈道,“不是妄自菲薄,是實事求是。說個通俗點的比方吧,就是耍大刀的武夫捏繡花針,縱然能繡出東西來,但架勢總是不像。”
晚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娘子這個比方說的好,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兒嘛!”
“你吹一遍來聽聽。”冉雲生怎麼也不相信會出現這種效果。
冉顏也不多說,從袖管中抽出長簫,跽坐起來,擺好姿勢,還沒開始吹便被冉雲生打斷,“直身倒是無錯,可你這手臂不需如此僵直,自然即好。”
這可是冉顏最自然的狀態了。六年之間不斷的解剖,除了睡覺、吃飯、上廁所,便是握著解剖刀,或者寫驗屍報告,任誰都會如此。
“還是不吹了。”冉顏收起長簫,轉而問道,“十哥,還有多久能到長安?”
冉雲生見她真的不想繼續,也不逼她,順著話題道,“約莫還有五六天的功夫便能到洛陽,之後我們便轉行陸路,若是快的話,八九日便能到達新豐,到新豐就離長安不遠了。”
道路說起來倒是不怎麼曲折,但是冉顏可不敢盲目的樂觀。
洛陽古稱豫州,地處中原心腹,依山傍水,交通便捷,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自開唐以來,洛陽風調雨順,商賈、士人云集,其繁華縱然比不得長安,卻也是大唐數得上的大州。
但是隨行帶著商船,在洛陽城內的碼頭不便卸貨,便在距離洛陽十幾裡外的一個小鎮碼頭上停留卸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