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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封鬱更是不必多說,單看著個頭腰身、肩背寬幅,便絕計不該被錯認成女人。

兩個大男人相伴攜行,竟被說作般配,也是一樁異聞。

蓮兮詫異地望了封鬱一眼,卻見前一刻還風塵僕僕滿臉疲憊的他,這時卻眯起一雙眼,笑得興致盎然。蓮兮對封鬱的這副神情再熟悉不過,他每每有心拿她調侃戲謔時,嘴邊便是噙著這樣的笑意,三分溫潤,七分邪魅,十足可惡。

算卦的小道老道中年道,遍地皆是。兩人一路行來,不知遇到過多少。昔日每每撞見出聲搭訕招徠生意的,封鬱向來自走自路,目不斜視。他一手好卦,自然是瞧不上那些凡人半哄半騙的唬人小術。

然而這一回,卻不知是因為那老道長得高深莫測,還是因為那段搭訕之詞說得頗有新意,竟連封鬱也被引了過去。

他徑自坐到了攤前,迫不及待便將左掌遞到了那老道的面前,還不忘回頭催了蓮兮一聲。

蓮兮只以為是他突發玩心,正想圍觀上去,瞧瞧那老道怎樣替上仙解析掌紋。不想老道哆哆嗦嗦略探了一指,草草在封鬱的掌間劃了一劃,只這眨眼不到的功夫,就抽回手去說:“好了。”

他還未替封鬱闡析掌紋走勢,便示意他收手,又朝蓮兮說道:“該你了。”

蓮兮從前在凡間遊玩,也少不得捉弄凡人卦士,故意找人來演卦算命,求問前世今生爹孃兄妹云云。那些個道士高人雖不見得有真本事,卻也沒有一個敢這樣敷衍了事。

蓮兮滿腹狐疑地將左掌遞到了老道的面前。

暮色四合,天色暗沉,恰巧這老道又將籤攤擺在了人煙稀落的城門邊,四下裡連一點零星燈火也無。昏暗中便連她自己也瞧不清掌間紋絡,憑老爺子的一雙花眼看來,想必更是模糊了。她只當是照顧老人家的餬口飯錢,本想隨意一晃便打賞了走人。誰知那老道卻鄭重其事地從籤攤底下取出一截殘燭來,點在了攤桌上。

燭光閃閃,在風中飄來抖去,幾欲熄滅。封鬱見狀,便站起身來擋在了上風處,好整以暇地圍著看戲。

那老道掰過她的手,也只略看一瞬,便示意蓮兮換一隻手來瞧。

蓮兮一怔,順從地遞上了右手。

這一遭,老道卻托起她的手,仔細摸索了許久,像是在掌紋間尋找著什麼。他藉著搖曳燭火看得費力,長長白眉垂落在蓮兮的掌心,搔得她一陣陣發癢。比起封鬱,原是這老人家長得更像什麼“白眉道人”。蓮兮念及此處,想起與封鬱在白重山破觀裡初見的情景,不由笑了。

她嘴角剛一抿起,那老道卻忽地抬起頭來,望了封鬱一眼。他一副眼口都掩在白鬚白眉後頭,唯獨一隻鼻子露在外頭。雖只這麼一點,蓮兮卻從他鼻翼兩側皺起的紋路,依稀瞧出他是笑著的。她轉眼一掃,只見封鬱亦是笑望著那老道。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映著忽閃的火苗,幽幽如月下墨潭,盪漾著細碎的溫柔。

那老道衝著封鬱輕一頷首,他亦點頭回敬。被他掖在左耳後的長髮,一時散落下來,垂在了眼前,將他那高深莫測的神情也遮了去。

他兩人無言地一唱一和,叫蓮兮如墜五里雲霧,全然不明所以。

莫非竟讓一個凡人道者看破了她的仙身不成?

她正疑惑,忽然只覺右掌心滾滾發燙,隨即一陣鑽心疼痛迅速蔓延了開。這痛楚由內而外,尖利非常,與鸞鳳破掌時的感受一模一樣。蓮兮並未喚劍,卻覺著彷彿有什麼物件流洩而出。她心頭一震,趕忙抽回手來。

第七八節 今夕何夕 誰囈情痴(4)

燭光下,只見掌間橫著一條細小的血痕。緩緩溢位的,也不過只是鮮紅的血罷了。

老道連聲埋怨自己,說:“哎呀哎呀,都是貧道手上不穩,劃破了掌皮兒,切莫怪罪切莫怪罪!”他說著,將食指探到了蓮兮的眼下,晃了晃尖利的指甲,又道:“對不住對不住,回頭便修剪個乾淨!”

蓮兮將手背在身後,以神元複合了傷口,說:“沒甚妨礙。倒是我的掌紋,道長看著如何?”

老道清了清嗓子,慢吞吞道:“唔,看著掌紋走勢,你這一生過得……”

他字字拖沓,聽得蓮兮著急,急問道:“如何?”

“……過得極是逍遙。”

“然後呢?”

“然後更是逍遙。”

“……”

蓮兮嘴邊猶是笑著的,心中卻已腹誹了千句。

一生麼?

神仙不似凡人,生生世世的命途都有一本司命冊可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