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漿烈蛇發出臨死前的哀嚎,卷裹著祝雪魚的身軀,像狂野的奔馬在空中劇烈掙扎翻動,墜向深淵火海。
祝雪魚的面容被冉冉光霧火焰遮擋,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但憐愛的目光宛若星辰,仍舊溫柔地凝望在容若蝶的臉上。
睡夢裡,容若蝶的眉睫忽然輕輕翕動,從眼角莫名地溢位兩滴晶瑩淚珠。
林熠怒忿欲焚,牙齒狠狠刺進下唇,扎出一抹殷紅熱血,努力壓制下即將崩潰的衝動。在傳輸法陣發動的剎那,林熠抱起容若蝶,兩人的身影憑空消失。
幾乎在同一瞬間,已然脆弱不堪的石龕,被遺漿烈蛇的巨尾轟塌掃平。
片刻,林熠橫抱著容若蝶柔若無骨的嬌軀,已經置身在一條狹長甬道的盡頭。
甬道里漆黑一團,死寂無聲。
林熠的眼裡兀自閃爍著剛才驚心動魄的殘餘影像,祝雪魚最後的目光亦永遠地刻骨銘心。
她活著,是燭;她去時,是光、是火!林熠忽然希望自己剛才也能如容若蝶那樣沉睡過去,從而不會看到祝雪魚粉身碎骨的悲壯景象。
他隱隱約約的,還能聽到心裡響起祝雪魚不留情面的喝罵聲:“混蛋,快滾!”
林熠低下頭,靜靜凝望容若蝶恬靜的俏臉。雖然甬道無光,但他功聚雙目仍能清楚的看到,容若蝶面頰上的淚痕。由於石龕中灼熱的氣流炙烤,她有如凝脂的冰肌玉膚上泛起一抹紅霞,嬌豔得就像漫山盛開的杜鵑。
與自己朝夕相處十九年的“岑婆婆”已然離去,容若蝶的眉宇中隱藏著一層淡淡的憂傷,脆弱如風裡零落的花雨。也許,沉睡中,在潛意識裡,她已經知道。
林熠不自覺將雙臂緊了緊,心痛無語。
小半個時辰之後,林熠在一個十字岔道中央停下腳步。這已經是他第七次遇見十字路口,相交的每一條甬道在黑暗中都顯得那麼的冗長,死氣沉沉。繼續這麼漫無頭緒的走下去,也許十天十夜也找尋不到出口。
他索性停了下來,懷中的容若蝶也終於有了動靜,身軀微微動了動,乾裂的櫻唇裡輕輕地喚道:“水,水——”
她這麼一喚,連林熠也覺得自己有些渴了。他自十歲起修煉辟穀術,餐風飲露,等閒十天半月不進滴水也不會有事。然而適才石龕一戰,體內水分流失太多,以至於也出現了輕微的脫水之感。
林熠從袖口裡取出一袋皮囊。裡頭是他在回曹府時灌盛的半壇梅雪老窖。其後隨小曹衡出府,中間險事層出不窮,累得他奔忙到現在,也沒空閒喝上一口。
林熠拔去木塞,苦笑道:“對不住,蝶姑娘。只好委屈你先喝點烈酒了,等出了這個鬼地方,你想全身泡進水缸裡也行。”
他把容若蝶的嬌軀扶正了一些,好儘量讓她躺得更舒適點,然後將皮囊送到容若蝶的唇邊。容若蝶張開小口,貪婪的吸吮,卻立刻發出猛烈的咳嗽。大半的酒汁嗆了出來,看得林熠心裡直疼。
容若蝶睜開眼睛,無力的望向林熠,喘息著低聲問道:“你給我喝的是什麼?”
林熠有點尷尬地回答道:“梅雪老窖。”
容若蝶低低“哦”了一聲,合上眼睛,又喝了一口。這次,反應小了許多。很快,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林熠把皮囊送到嘴邊,略作遲疑,最終喃喃自語道:“還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個鬼地方,省一點是一點吧。”把鼻子湊到皮囊口上用力嗅了嗅,戀戀不捨地封上木塞,放回袖口裡。
其後的幾個時辰裡,容若蝶又小醒過數回。每次抿上兩小口梅雪老窖,便重新沉沉入睡。入口的烈酒,五成被她嚥下,五成嗆灑到了地上。
林熠苦忍著酒蟲,滿腦子地幻想昔日與人圍爐暢飲的痛快場景。
可越是這麼想,就愈發感到嘴裡像要燒起來,喉嚨口也直要冒出煙來。
他用舌頭舔舔乾裂的嘴唇,心裡痛罵著公攬月,直到實在翻不出罵人的新花樣才作罷。
正在胡思亂想的工夫,容若蝶再次醒來。這次,她已經清醒了許多,但依然任憑自己被林熠抱在懷中,只默默感受黑暗中輕微的呼吸與有力的心跳。
“蝶姑娘,你感覺好點了沒,要不要再喝口——嗯,酒?”林熠問道。
容若蝶嚶嚀了一聲,嗓音低微得幾不可聞。還好林熠修為非凡,聽到了這記近乎暗示的表白,急忙將皮囊解開送到容若蝶唇邊。
容若蝶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目光急切地遊走在黑暗中,問道:“岑婆婆,她在哪裡?為什麼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