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停頓了下,殿中氣氛頓時轉為凝重詭譎。
“可惜……”這一聲可惜,讓太后的心都緊縮成一團,幾欲窒息。
“可惜她太過輕信,居然被林鄺的花言巧語所騙,將聖旨轉交給他,竟成了他要挾母后的把柄!”
太后全身都放鬆下來,她無聲地舒了口氣,微笑著,悲憫而溫文地低喃,“是啊,惠妹妹的為人,再是良善不過,被此賊所騙,也真是命數……”
“那道聖旨?!”
林鄺陰險的笑聲,在昏暗的獄中迴盪不已。
“是先帝交給惠妃保管的,林惠這丫頭,算是我林家的一個異數了,那麼單純輕信,我在她面前訴說了姐姐的專斷獨行,她便將那聖旨給了我!”
“大家畢竟是骨肉血親,本不必撕破臉皮硬來的,但林媛實在是天下第一狠毒刻薄的女人,林家煞費苦心,將她送上皇后的寶座,她居然掉過頭來防我!我們前朝便是世家大族,坐擁雲燕二州,如今想要更上一層樓,得個五爵,有什麼不對?她居然驅逐我的使者!”
林鄺說到此處,簡直咬牙切齒。
“她既然不仁,我便不義,只是放出訊息,說聖旨在我手中,她便只能乖乖從命了!”
“你可知道,聖旨裡寫了什麼?”
林鄺拖著腳鐐,緩緩逼近,眼睛因為怨恨和狡詐而白亮異常。
“那道旨意上說,要廢去林媛的後位!”
“母后您乍聽林鄺落在皇兄手上,便很是擔憂吧!那道聖旨,可是對您很不利啊!”
靜王在旁勸慰道。太后抑制住全身的顫抖,低聲道:“他畢竟是我親生骨肉,即使知道,也沒什麼要緊。”
“母后……”
靜王嘆息道:“我自小由您帶大,和親生的也沒什麼兩樣,又何必騙我呢,若真是不要緊,您又何必掉包皇后給雲嬪的藥,又特別囑咐了太醫?!”
這一句,點中了太后的死穴,她頹然坐下,半晌,才咬牙冷笑道:“這一回,你可真是長進了。”“母后,我也是為您著想,所以未雨綢繆,管了點閒事,您這一回,可是出了偏差啊,皇兄不是省油的燈,很快便會疑心的。”
風一縷縷從窗紗的縫隙中吹來,太后覺得遍體生寒,卻也顧不得添衣,只是僵坐不語。
“到了這個時候,母后還是信不過我嗎?皇兄對您如此忌憚防範,可只有我,一直在幫您分憂啊!”
太后以冷冷的目光瞥了他一眼,靜王鎮定自若地微笑著,更顯俊美不凡。
“你想要什麼?”太后終於放下所有的偽裝,冷然問道。
“皇兄若是有個萬一,無身為親王,那九鼎之重,也可以問上一問吧!”靜王首次公開透露了他對御座的野心。
“你倒真是有鴻鵠之志啊!”
太后聽到他如此說,卻反而有些安心了,她目光幽閃,端坐著笑道。
宸宮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林鄺
“你很好。”
太后微微冷笑著,神情卻越見平和,“若廢了親兒的皇位,立你為帝,這樣的事,可是千古未有啊!”
“古時也未有要弒殺親兒的太后。”
靜王直截回道,看著太后大怒的鳳眸,又道:“母后您可不是蛇蠍心腸,而是聖旨落入皇兄手中,後果不堪收拾,您才出此下策。”
“我和皇兄不同,定會孝順母后,事事敬重垂問。”
他加重了最後一句的意味,笑道:“您若是不信,不如由我預先寫下,恭請太后訓政的“旨意”?!”
狼毫濡過濃墨,一封字據筆走龍蛇,靜王親筆寫完,又蓋上自己貼身的印章,指著它笑道:“這是以前科舉舞弊玩的伎倆,我今日也沿用一二,上面寫的日期是新元二日,若是那時我成不了‘朕,’您自然也訓不了政!”
太后笑道:“你考慮得真是細緻啊!”
靜王涵養甚好,對話中的諷刺意味充耳不聞,起身仍是有禮的告退。殿中恢復了平靜,只剩下太后用瓷蓋撥弄茶盅的聲響。
“痴心妄想。”
她低低道,然而想起那道失落在外的聖旨,想起皇帝恭敬而疏元的神情,再想起連續的毒殺之舉,心中已有了決斷。
“元祉若能安於帝位,倒也算是最佳人選。”她有些不甘地提起靜王的名字。
長嘆了一聲,卻並不頹唐。
十月十二
晨露終於從欒城回返,風塵僕僕地進了院落,便見一葉梧桐平直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