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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這悠長和一聲,隔絕了所有光明,黑夜終於到來了。隨著韃靼大軍潮水般退去,城門又被開啟,沈參將急急奔來,卻險險接到晨露癱墜而下的身軀。

他一時為難,卻聽晨露輕聲道:“我那一劍……”

她彷彿累極哽住了,終於說道:“忽律,他最多隻有三個月的壽命。”

宸宮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秋涼

十月七,韃靼大軍撤離欒城,原本分三路進逼的大軍不再急進,而是沿著平州一線,慢慢開始退卻。

此次危機,原來是個大戰不休的架勢,卻在如此之短的時日裡,以韃靼軍的撤退告終,訊息如生了翅膀一般傳開,天下九州為之譁然。沈參將興沖沖奔入室內時,晨露手持一柄犀角雕梳,正在窗下對鏡端詳。

烏檀似的長髮垂在身後,有如一匹上好的黑緞在閃爍光輝,她慢條斯理地梳理著,慵懶而隨興。

秋日寒深,遙遙看去,重重綢衣包裹下,她彷彿弱不勝衣,很是惹人憐惜。這樣一位深閨宮妃,竟是斬斷韃靼可汗生命的絕世強者!

沈參將暗自嗟訝,定了定神,才發覺自己不該直視,他避過一側,稟報道:“聖上送來急件。”

一隻蒼白細膩的玉手從他手中抽走書信,晨露展開信箋略略一瞥,已知端倪。

“群臣們怎麼說,大將軍又是什麼主意?〃她如此問道。

沈參將深深一禮,表示對自己主帥的敬重,“大臣們的意思,是要趁勝追擊,將韃靼人徹底驅逐到大漠之外,大將軍認為此時應求穩,不能輕舉妄動。”

“趁勝追擊?!”

晨露輕笑出聲,黑眸中閃動著冰雪一般的譏誚,“是誰勝利了,又是誰落敗?”

沈參將見她話音不善,垂手不敢開口,他心中對那些飽食終日的朝中大臣,也頗不以為然。

“韃靼人開始撤退,不是為了什麼失利,孤狼一旦受挫,只會更加兇狠的反噬。

只因忽律傷重不治,他要迅速趕回王庭,安排身後的一切事宜。”

晨露聲音中並無半點喜悅,她手下緩緩核發,想起忽律身上的致命一劍,心頭有一個念頭緩緩浮上,最終,化為無聲的嘆息。

這世上,終究又少了一位勁敵!

自得知真相以來,她想起忽律,只覺滿腔怨毒無處發洩,如今得償所願,卻只覺心頭一陣惆悵虛無。

是勁敵,亦是知己嗎?

她微微苦笑,雪白的面龐浸潤在昏暗中,飄渺朦朧,連眉目都瞧不真切。

“韃靼人撤退的訊息,很快便傳開了嗎?”她如此問道。

“已經八百里加急,通知京城那邊了,其餘各地,不日也將知悉這一喜訊。”

沈參將偷窺著她的面色,險險將喜訊二字吞下肚中。

“對於百姓而言,這確實是件喜訊啊!”

晨露的話,好似另有涵義,沈參將打了個寒戰,不敢再想下去。

“韃靼人從全境撤退,此次算是逢凶化吉?!”

太后的聲音,在熟悉的從人們聽來,竟是前所未有的尖銳。

留守的大學士劉某微微躬身,遞上了印章封好的公文,太后展開細細看完,好半天,才道:“這可真是普天同慶啊!”

話雖如此,她卻毫無喜慶的情緒,劉大學士以為她在擔心自己的大弟,湊近低聲道:“襄王殿下如今仍被囚在欒城,生命無恙。皇上此次大勝心喜,太后娘娘再勸著些,定能減免他此番大罪。”

“住口!”

太后一時大怒,冷喝道。

她聲音不大,卻仍是不減昔日威儀,劉大學士頓時面色如土,戰戰兢兢再不敢開口。

“林鄺自絕於列祖列宗,叛國謀亂,乃是林家最大的罪人,你怎麼還是滿口襄王襄王的叫著!”

她喘著氣,咬牙切齒道:“他生也好死也好,自有皇帝明正典刑,又與我何干?!”

劉大學士素來以她馬首是瞻,這回碰了這個硬釘子,只得帶了滿面晦氣離去。

太后猶自悶怒,想起前線局勢,又想起林鄺此人,一時竟覺得有如蒺藜刺身。

她開啟窗,任由滿院秋風將身體吹得冰涼,腦中卻在不斷思索。直到天色暗下,才在侍女的伺候下,回殿坐定。她拿起一管狼毫,猶自躊躇不定——

這一著,怕是她一生中,最費思量的一步了!

成,則天下盡安,千秋百歲後,人們仍會記得她這位太后的威權;敗,則潰散如山,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