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給婉玉梳了頭,將梳妝檯上的匣子開啟道:“今兒個姑娘想戴什麼首飾?”
婉玉道:“配這衣裳頭上戴鮮花才好,可惜如今沒有。”說著伸手一指道:“就戴那根赤金鑲玉的燈籠簪子和那兩支堆紗的宮花罷。”又取出一對兒碧玉的耳墜子自己戴上。
怡人一一幫婉玉戴好,往鏡中看了看道:“耳墜子若是戴玉,頭上也需戴個玉器好。”說完拿起一支道:“不如戴這個,正陽綠的。”
婉玉一看,那簪子正是楊晟之送她的梅英採勝簪,忙道:“這簪子戴不得,快放回去。”說完一邊伸出手讓怡人給她戴金鐲子一邊蹙眉道:“這根簪子你找個盒子裝了單獨放起來,妥善收著,日後我有用。”怡人應了一聲。
婉玉又道:“採纖呢?今兒個親戚來得多,讓她在咱們這個院兒裡管好了小丫頭子們,別瞎胡鬧。大過年的也別拘著大家,吃酒做耍的別出了圈子就是了。”
怡人道:“姑娘忘了,昨兒個晚上採纖就過來回,她家裡人接她回家吃年茶,怕是晚上才能回來,姑娘是準了的,還跟她說要是晚了就在家睡,明日一早回來也成。”
婉玉一想確有此事,失笑道:“是我忘了。”又問怡人:“你是從外縣來的,家裡人應該都在外頭,但若是想回家去看看,我便準你幾日假,或是這兒有什麼相熟的親戚,也可去走動走動。”
怡人搖頭道:“哪兒有什麼家裡人和相熟的親戚。我娘沒的早,只留下我一個女兒,爹後來又續絃,娶的這一位是個母夜叉,自她來了我就沒幾日好過的。前些年我爹也沒了,她就把我賣出來給人做了丫鬟,什麼家不家的,不回也就罷了。”說著眼眶發紅,強笑道:“也就跟著姑娘才過了兩天舒心日子。”
婉玉聽了不由憐憫,口中嘆一口氣,抬頭見怡人一張臉兒圓潤了不少,眉眼也比先前長得更開了,更添了兩三分穩重出來。想到這個丫鬟自柳家便一直忠心跟著自己,大小事都服侍妥帖,又通眼色,還經常在旁邊提點幫襯著,心裡一暖,從匣子裡拿了一對兒金纏銀的鐲子塞到怡人手中道:“大過年的,傷心做什麼。這到年下了,我這兒也沒什麼,你一直待我如何,我心裡明白得緊。這鐲子你拿著,喜歡就戴著,不喜歡就拿去融了打別的首飾。你服侍我一場,日後我定不會虧待了你。你沒有爹孃,我就替你做主,待你到了歲數,我就放你的文書,還給你備一份厚厚的嫁妝。”
怡人一愣,登時大喜,臉上發紅道:“謝謝姑娘!”說著聲音便哽咽起來,跪下要磕頭。
婉玉扶了她一把,笑道:“不做這些禮了,這是咱們倆的情分。”說完又道:“就是採纖一走,身邊倒一時間缺了人手我這些時日看銀鎖和心巧都是伶俐的,有心抬舉一個升個二等,你說這兩人哪個好些?”
怡人聽了忙掏出帕子在臉抹了兩把,細細想著說道:“銀鎖是個有心人,我聽說她原先的名兒叫玉鎖,因姑娘來了,重了那個‘玉’字,還沒等太太發話,就說要改名,她有個姐姐金環在二爺房裡當差,她就順下來改叫了銀鎖了。因這件事,太太覺得她有眼色,又聽說她辦事穩重,就撥到姑娘房裡來當差。我冷眼瞧著,也是個不多說話的,凡事心裡有數至於心巧”怡人微皺了眉道:“我早就想跟姑娘說,心巧倒是應了她的名兒,事事做得巧,可就是心太巧了些。自從大奶奶有了身孕,她就往大爺那院兒裡去得勤了,姑娘要給大奶奶送什麼東西,也都是她搶先去送。有事沒事的也愛去轉轉昨兒個聽香草跟我說,心巧還跟底下的丫鬟打聽過大爺和大奶奶的事兒,香草臉上不大好看。”
婉玉登時臉色一沉,沉吟片刻道:“心巧是從牙子手裡買的,到咱們家不過三年的光景,比不得家生子知道規矩,也不比你這樣聰明的知道輕重。我原看她有股機靈勁兒,識幾個字,還會說話討人喜歡,這才把她點過來,想不到她存了這個心。”
怡人將手爐取出,從抽屜裡取了兩個梅花的香餅兒放進去,蓋上蓋子塞到婉玉手中道:“這府中上上下下的丫頭,但凡有野心的誰不想往上爬呢,在梅家,即便做半個主子,也是一輩子得享富貴了。心巧生得整齊,在府裡的丫鬟裡算是拔尖的了”
婉玉冷笑道:“只怕是因為自個兒生得好,這才存了這個心!有本性風流就不說了,怕就怕本來好好的爺們,也被勾搭壞了,要納了妾收房!”
怡人見婉玉臉色不好便再不敢多言,心中奇道:“大爺是朝廷命官,又生得儒雅斯文,日後前程無量,丫鬟們有這個心也不足為奇,不過是各自憑本事罷了,何況大奶奶陪嫁了四個丫鬟,個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