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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說,再次重重拍向方向盤,“我知道一定有人在那兒,我們已經有進展了。至少現在我們可以確定,他有了感覺,他能體會到感覺了。”

“那麼,你可以盡情傷害這個有感覺的傢伙了。”我說,其實覺得自己並不該這麼實話實說。

考爾德咬住嘴唇,握起拳頭,一下砸在儀表盤上。“好吧。” 他回答。

“什麼好吧?”

“好吧,現在我們正式開始刺激他。”

“考爾德,”我深吸口氣,“你說什麼?”

他看看我。“不管我們做什麼,都是工作需要,並且要一直努力下去。” “要是我們傷害到他怎麼辦?”我清楚地提醒他注意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考爾德看著我,好像才意識到我還在這兒。“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嗎?”他問,“我們已經陷入其中了,我們要喚醒他,所以可能會傷害到他一點點。但是,為了拯救一個生命,這點痛苦是值得的。現在我們不能再為自己考慮了,金妮,要開始想想,下一步該為他做點什麼才好……”

“為他好?你是說,做什麼才能為他好?”

“沒錯。”他說,完全沒注意到我的口氣。

“我們怎麼會知道,到底什麼對他最好?”我冷冷地問道。但他根本沒理會我。

“就想想我們倆剛剛做過的事,”他繼續說,“現在我們要更加努力,推動它,把他的情緒逼出來。我們不再保護他,就像普通人那樣對待他——你向他請教問題,會期待一個答案;你把他放到正常的環境中,跟他互動,最後,他可能就要逃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金妮?”

“就是說,我們強行干涉他人的生活,”我回答,“這些其實都不關我們的事,考爾德,人家也沒請我們這樣做。”

“你知道,就為了能跟他講話,我等了多久嗎?”考爾德問道,又自言自語起來。他下了車,我也跟著出來,我們分別站在車的兩邊。“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做過的最要重要的事,”他告訴我,“我要繼續下去。”

他跟我道了晚安,轉身回家了,這次根本沒時間看著我回家的背影,好像一個陌生人,一個我從來不曾瞭解的人。

我的家裡一片黑暗,沒有人記得給我留盞燈照亮。一切那麼漆黑,靜寂,我感到孤單淒涼。我看了一會兒電視,想找尋一點兒安慰,卻堅持不了多久,於是我關掉它,上床睡覺。

我躺在黑暗中,思考。

斯密蒂·提布斯臉上掛著淚痕,他會哭。

那景象讓我心悸。

把一切都藏在心裡,到底會是什麼感覺——沒有一點放鬆下來的表情,從不跟別人傾訴,分享,甚至共同承擔?從不問問題,只能自說自話。只有自己傾聽,從來不為人理解。

為人理解。

從不討人喜歡,讓人接納。

淚水打溼了我的面龐。

斯密蒂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考爾德不行,今天晚上跟我坐在車裡的那個考爾德不行。那個考爾德根本不是斯密蒂的守護天使,他是個科學家,狂熱地追尋著開發寶藏——根本不算朋友,更像是在探尋。還有他媽媽,那個推他跟我們看電影,好留出時間去開會的媽媽。我也不行——一個一想到他是正常人,就驚訝不已的人。

如果,一直以來他都是有意識的——雖然與世隔絕,但獨自傾聽、觀望和感覺——那麼生命意味著什麼呢?進一步說,別人的生活意義在哪裡呢?接受教育,才能找到工作,然後賺錢餬口,這樣才能在清晨起床,趕去上班……感覺你能感覺的事物,按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那樣生活的意義在哪裡?

我平躺著,盯著屋裡的一片漆黑,心卻狂跳不止。

前門開啟了。

我能聽見詹姆斯和查理講話的聲音——邊說邊笑,互相推搡著。他們開門進了我父母的房間,又轉下來,朝我房間走來。我在燈點亮之前,閉上眼睛。

“我跟你說了。”查理小聲說,房門關上。

他們走到廳裡,拐進廚房,關上門,於是說話的聲音變得模糊起來。我又朝著黑暗睜開眼,嘆口氣。他們還是回家了,我舒了口氣。以前,我從沒意識到自己會那麼迫切等待他們倆安全回家,等待跟別人一起分享家的感覺。

這裡就是家,金妮,我好像聽見保羅的聲音。沒有什麼比家更重要。

可能,那就是生活唯一的意義。

我突然好奇,詹姆斯和查理在偷吃什麼好東西,之後,我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