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才發覺體內筋脈寸燃骨骼欲裂,痛楚難當,想再多說一個字也不可能。
解挽舟與他朝夕相伴,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雖然楚紹雲竭盡全力說出三個字,但解挽舟立時聽出中氣不足聲音發抖,再仔細看時,楚紹雲的面孔在月光下慘白如紙,額上盡是冷汗。解挽舟驚駭莫名,嚇得手足發軟,連聲道:“大師兄,你怎麼了?”
楚紹雲再也支撐不住,深深彎下腰去,輕輕擺一擺手,想讓解挽舟不必如此驚慌失措,只是剛張口,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解挽舟慌忙上前扶住楚紹雲搖搖欲墜的身子,一時間心驚膽戰手腳冰涼,一咬牙,背上楚紹雲足不點地飛奔回青衣部。
待回到房中放到床上,楚紹雲已是昏迷不醒,雙目緊閉面容扭曲,在燈下顯得異常可怖。解挽舟一顆心砰砰亂跳,情況緊急也不容細想,三兩下撕去楚紹雲身上衣衫,仔細觀瞧,果見後背三顆黑釘直透骨裡,傷口周圍肌膚黑紫一片,甚是駭人。
解挽舟盤膝上床,右手抵住楚紹雲頭頂神庭穴,左手抵住他前胸膻中穴,運功療傷。他本想用自身內力緩緩透入楚紹雲體內,引得他運功相抗,再慢慢引導,兩股內力匯聚一處,定能將暗器拔除。但不料解挽舟內力透處,居然如泥牛入海無訊息,絲毫未激起楚紹雲內力一分。楚紹雲垂頭閉目,如同死了一般。
解挽舟心亂如麻,沉吟半晌,一手抵住他百會穴,一手虎口張開,按在一枚毒釘的周圍,強運功力。這時沒有楚紹雲內力相助,全靠解挽舟一人,內力默運到十成,猶如海邊浪潮,一波一波地前湧,終於“叮”地一聲輕響,那枚毒釘被迫得飛出,釘在牆上,一條黑紅的鮮血從傷口處流了出來。
解挽舟再運內力,將毒血逼出越多越好,到得最後用嘴一口一口地吸出來,但吐了半日仍是毒血。解挽舟心下焦躁,忽想起楚紹雲配製的那些解毒藥,慌忙跑到牆角,翻開大木箱,將裡面瓶瓶罐罐統統搬出,無論什麼一股腦往傷口上倒。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楚紹雲輕輕呻吟一聲。解挽舟忙把他放倒,見楚紹雲慢慢睜開眼睛。
解挽舟連聲道:“你怎樣?”楚紹雲見他雙目之中盡是關切,微微笑一笑,道:“我沒事。”這三個字聲音說得有氣無力,幾不可聞。解挽舟一見傷勢,便知是江雪涯做的好事,楚紹雲定是為了自己才會受此重傷,而自己在海邊卻只顧自怨自艾,絲毫沒有發覺大師兄的異樣,不禁又悔又愧,忍不住伏在床上哭了起來。
楚紹雲勉力抬起手,緩緩撫摸他的發頂,低聲道:“真沒有什麼,把毒逼出去就好了。”可解挽舟早已不是那個剛上島來,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江雪涯面冷心毒,這一次真是下了死手,更何況楚紹雲素來穩重自持,表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其實骨子裡最是剛強,若非真是氣力不濟,怎肯躺在床上如此示弱?只能是毒發過於虛弱,說不定甚至有性命之憂。解挽舟越想越是害怕,伏在楚紹雲身上,淚水流個不停。
楚紹雲強自提起精神,說了兩句話,便再也支撐不住,迷迷糊糊昏睡過去。解挽舟拭去淚水,本想撫他起來,再運功逼除一枚毒釘,這一起身,居然雙臂無力險些跌倒,原來方才拔除一枚毒釘已是用盡內力,需得先自運功才行。但楚紹雲眼下危在旦夕,自己運功勢必充耳不聞心無旁騖,他萬一有個閃失,又怎能放心得下。
他在一旁正自猶豫不決,忽聽門外腳步聲沙沙作響。解挽舟心中一凜,凝神細聽,那些腳步聲正離開青衣部向外走。他猛一抬頭,不由“啊”地一聲,眼見窗外一片亮白,原來不知不覺間已是清晨,想必是弟子們正陸續前往用膳堂吃早飯。
楚紹雲昏迷之中感到身邊異動,居然警醒,看看窗中透過的曙光,深深吸口氣,咬緊牙關,一挺身坐了起來。
解挽舟一驚,忙扶住他,道:“你要做什麼?我幫你。”楚紹雲強忍住後背劇痛,待眼前眩暈緩過去,方道:“我得去用膳堂。”
解挽舟急道:“你不必去,我幫你把飯帶回來就是了。”
楚紹雲搖搖頭,掙扎著蹭到床沿,搖搖晃晃站起身來,道:“我必須得去……”他說了半句就沒了力氣,扶住床欞不住喘息。解挽舟一怔,隨即醒悟,江雪涯早有規定,島上所有弟子,必須盡在用膳堂吃飯,缺一不可。一來是防止有人逃走,二來所有弟子聚在一處,彼此情形如何一目瞭然,隨時可以提出挑戰。因此他們去密林中捕捉碧眼雪貂,只能在晚上,一早即回,否則也不會遇到神神秘秘裝成女子的江雪涯。
楚紹雲堅持要去用膳堂,並非完全因為要遵守江雪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