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掌江雪涯用了七分力,楚紹雲情急之下不能躲閃,和他硬碰硬,被掌力震得五臟六腑似乎都移了位,周身血液沸騰,直逼喉頭,拼了一口氣緊咬牙關,才將那口鮮血咽回去,卻已是面白如紙。解挽舟卻趁此機會,奪門而出。
楚紹雲讓過解挽舟,擋在門前,屈膝跪倒,道:“師父,饒過他這一回吧。”這時才發覺嗓中嘶啞,不似往日。
江雪涯怒極反笑:“我為什麼要放過他?楚紹雲,難道你們兩個做的好事,還當我不知道?那本破書拼出來了?上面藥材找到了幾種?”
楚紹雲心中一跳,他不知道江雪涯到底知曉多少,說多反錯,因此默然不語。
江雪涯看出他的心思,嘿嘿冷笑,道:“事到如今,還想瞞著我麼?也不妨告訴你,那本書就是我撕的,密林那碧眼雪貂,是我千辛萬苦從中原捉回來,養在那裡已經二十餘年,你們一舉一動都在我監視之下,還妄圖在我眼皮子底下搗鬼!”他越說越怒,聲色俱厲,一掌將身旁桌子拍得稀爛。
楚紹雲身子一顫,低頭道:“那本書是我發現的,也是我拼湊出來。師父,你也知道挽舟對藥材一竅不通,若非是我出主意上山找藥,他根本不會知道還有什麼碧眼雪貂。”
江雪涯哈哈大笑,走到椅上翹足而坐,慢悠悠地道:“挽舟,嘿嘿,挽舟,叫得倒是親熱。紹雲,我在這島上養你教你近二十年,從小看你到大,你性子如何我不知道麼?解挽舟沒上島之前,你可曾忤逆過我,違抗過我的命令?如今不過來個解挽舟,於是也開始配製‘天罡守陽丸’的解藥了,也開始流連密林徹夜不歸了,也開始不顧禁令擅自私闖禁地了!我就應該殺了他,免得他令你神迷顛倒,蠱惑你越陷越深!”
江雪涯說到後來語氣尖銳,咬牙切齒,楚紹雲聽了,忽然一笑:“這些和挽舟倒沒什麼關係,只不過一個人年齡見長而武功漸強,無論如何也不願再受他人擺佈而已。有解挽舟是如此,沒有解挽舟也是如此。”他說話聲音不高,甚至頗為和緩,神情依舊淡淡地。江雪涯卻知道這個弟子表面上不哼不哈,不冷不熱,其實心裡極有主意。一到關鍵時刻,他說話越是若無其事平靜如常,那就越是說明內心早有成算、決心已定。
天色早已黑定了,外面侍僕沒有得到江雪涯命令,誰也不敢進來掌燈,屋子裡黑黢黢地。一陣冷風襲入,“呼”地將虛掩的大門吹開,月色登時灑入,映出屋子裡一坐一跪兩個人影。
一屋子酒氣被吹得乾乾淨淨,江雪涯看著楚紹雲石像一般堅毅而淡漠的臉,漸漸冷靜下來,微微笑道:“這麼說,你是存心要違抗我了?”
他眼波流轉,嘴角含笑,顧盼之間又恢復那個瀟灑自若、風華雍容的江雪涯。楚紹雲深深吸口氣,躬身施了一禮,道:“師父,弟子絕無此意,只是想為挽舟求情,求師父放他一馬,有什麼事紹雲甘願受罰。”
“嗯。”江雪涯一頜首,拿起一把摺扇隨意把玩,慢慢地道,“若是我非要毀了他呢?”
楚紹雲猛一抬頭,直視江雪涯的眼睛:“師父,那弟子也只好和他同生共死了。”
江雪涯一怔,隨即仰天大笑,半晌方道:“好好,你倒真是重情重義。”站起身來,踱到楚紹雲身前,“楚紹雲,你以為你是誰?這島上弟子不過受我擺弄的棋子,我想殺就殺,想毀就毀。”他彎下腰,貼在楚紹雲耳邊輕輕地道,“包括你在內。”
“你不會的。”楚紹雲極為篤定地看著他,“你不會毀了我,更不會要殺我。”
江雪涯“嗤”地冷笑一聲:“為什麼?”
楚紹雲一字一字地道:“因為,我是你的兒子。”
這句話著實大出江雪涯意料之外,一時間,往事歷歷湧上心頭,竟覺得有些許惆悵,靜靜默立半晌,方淡淡地道:“你怎麼知道?”
楚紹雲道:“只是感覺。你對我比對其他人,都要上心。同在島上一起長大的二十幾個孩子,你只指點過我的武功。”江雪涯輕輕籲口氣,笑道:“就憑這個?”
“是。”
“你有幾分把握?”
“三成。”
江雪涯冷笑:“三成把握你就敢說出這樣的話?”楚紹雲慢慢地道:“事關緊急,總得賭一把。”江雪涯哈哈大笑,來來回回踱了幾步,道:“你一向沉穩凝持,若無萬分的把握,絕不出手,沒想到為了一個解挽舟,居然……嘿嘿,嘿嘿。”猛然一回頭,面色陰冷下來,出掌在楚紹雲背後疾拍。楚紹雲只覺後背一陣劇痛,眼前一黑險些暈倒,晃了兩晃才穩住了,竭力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