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幾天,一個客人都不認識,怎麼一下子就被左二爺看上了呢?看她頸上戴那串圓潤純正的珍珠,價錢一定不便宜,怎麼可能是她自己買的。昨天那一舞,不知道值多少錢呢。
“跟左震跳個舞,有那麼驚天動地嗎?”錦繡也不明白,“你們天天陪的這些客人,哪一個不是達官貴人,有錢有勢,什麼人物沒見過,早就見多不怪了吧。”
麗麗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怪異起來,看了她半晌才道:“你——連左二爺是誰都不知道!難怪口口聲聲連名帶姓地叫他,我在百樂門也呆了好幾年,像你這樣左震左震的,還真是頭一回聽見。”
錦繡一怔,怎麼了,看她那什麼表情,有這麼嚴重嗎?“對了,我也一直奇怪,好像別人都叫他二爺。到底為什麼?”
“他是何老爺子唯一的徒弟,當年,青幫的第二號人物。況且現在又是向先生的拜弟。”麗麗道,“大家這樣稱呼他,是尊敬的意思。”
“青幫?”錦繡一頭霧水。聽起來……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麗麗嚴厲警告她:“出來做事,一定要知道外面的規矩,何老爺子過世以後,二爺就是青幫的龍頭,你這麼左震左震地亂叫,要是被別人聽見,早晚會吃虧。”
青幫的……龍頭?!錦繡忍不住“啊”了一聲,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二樓的包廂裡,左震腰上的刀和槍。原來——原來,他是那條道上的人!
“你說,左震……左二爺,他是黑道人物?燒殺搶掠淫的那種人?!”
錦繡震驚,不敢置信。左震怎麼會!他是那麼的低調而溫文,除了有時候冷一點之外,哪裡能看出他的黑道背景?
“你閉嘴!”麗麗嚇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左右看看周圍沒有什麼人,這才鬆了一口氣,“你瘋了,不想混了也別拖我下水啊。這裡是什麼地方,英少跟二爺什麼關係你知不知道?他和他的大哥向先生,都是二爺的拜把子兄弟,這裡上上下下,哪一個對他不是畢恭畢敬!剛才那種話,真虧你有膽子說出來。”
錦繡被她捂得差點背過氣去,只剩點頭的份兒,“知道了,知道了……”
麗麗放開她,藐視地看著錦繡,“我知道你剛來,不懂事,所以才好心提醒你。青幫的勢力,加上向家的地位,黑白兩道都算得上是一手遮天,別以為跟二爺跳個舞,就可以肆無忌憚了。跟他們打交道,你至少得學會怎麼說話,什麼叫屈膝承歡你懂嗎?千萬別想不開,拿自個兒小命開玩笑。只要得到二爺的賞識,以後在百樂門,不對,在整個上海灘,還有誰敢跟你過不去?就好像當年的殷明珠,不就是靠上了向先生,才有今天。”
“別說你連殷明珠也不知道。”麗麗掃了她一眼,“真搞不懂,英少一向出了名的挑剔,怎麼會把你弄進百樂門。當年的殷明珠,可是英少費了好大力氣,從大富豪那邊挖過來的。她在百樂門掛牌的時候,真是盛況空前啊,紅遍了整個上海灘。每天晚上,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看她跳舞,到這裡來一擲千金。要是沒有跟殷明珠跳過舞,簡直不能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居然不知道她?”
錦繡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麗麗說得不錯,在這裡,不過是靠著屈膝承歡混飯吃,她只是沒想到,原來當年明珠也一樣。
她只不過是隔了十年,再步明珠的後塵。
麗麗壓低了聲音,接著道:“不過今非昔比,殷明珠如今已經被向先生包了,早就洗手不幹,搬進丹桂街的豪宅裡,氣派起來了。她手底下還有五朵金花,專門陪上流社會的公子哥兒們應酬,交際場上倒是很有些名氣……你想想看,背後有向先生撐腰,連左二爺都買她三分面子,還有什麼辦不成的事?唉,我要是有她十分之一的姿色,也不至於混了這麼多年,也沒混出一點名堂。”
錦繡看了一眼麗麗的臉,誰說沒有姿色,這百樂門哪一個不是美女。但別人美得都好像畫出來,顏色好看而已,明珠卻不同,想不起她哪裡美,只覺得那種隱約的明豔和迷媚,就好像夜裡的霧氣,看不見摸不到,卻無聲無息就浸到人的骨子裡。
“這麼說起來,明珠也算是英少的嫂子了。”錦繡想起剛來上海,在殷宅門口撞到英少,難怪他會去那裡,原來都是一家人。
麗麗卻輕輕一哼:“什麼嫂子,我們這種出身,當英少的嫂子?說出去真要叫人笑掉牙了。向傢什麼身份,銀行、紗廠、夜總會,多少產業數都數不清,後面還有青幫的勢力當靠山,別的都不說,長三碼頭你總該聽說過吧,那是二爺買斷的,誰家的船不走他的碼頭,誰家的貨不進他的貨倉?他們只要跺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