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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啡座,服務生端來月牙餅,小心地瞥他一眼,便躬身走開。

有些事大約是攔不住的,比如戰爭,比如愛情。他站在路易十六斷了頭的廣場中間想。

民國二十五年一個還沒回溫的春天早上,他下樓時被房東叫住,電報機旁邊白紙黑字放著的是他母親的死訊。

慈祥的老太太看他神情變了色,走過來拍拍他的背。

母親的癆病有好多年了,醫生早就說過不會太久。收到政府公派通知的時候,母親把他叫到病床頭說,你阿爸早就說過,不要做別人告訴你該做的事,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他知道東北危險,還是跟著去了……文州,活著最重要的,就是不讓自己懊悔。”

在他記憶裡母親一再都是溫婉地笑著對每一個人,這時她嘴唇蒼白,眼裡卻是發亮的,“你以後是升官發財也好,是窮困潦倒也好,如果是你自己選的,就不會後悔。我不想用孝道綁著你,你有你自己想做的事。”

他低下頭思索了片刻,回頭向房東太太鞠躬道謝,便出門上課去了。

過了幾天,他去王傑希的寓所找他。這人在亂世之中居然也混得一口飯吃,給導師做起了助教。

“你他媽的瘋了?”王傑希從一堆行星運動軌跡圖裡抬起頭,一大一小兩隻眼睛盯著他看。旁邊的大學生倒了一杯茶,戰戰兢兢地給他遞過去。

“我沒瘋,”喻文州聳聳肩,又重複了一遍,“我想等畢了業,就去波蘭或者奧地利看看。”

王傑希捧起杯子喝了一口,頓了頓又說,“德國佬現在根本不帶腦子,你這是自己往刑場跑。”

喻文州抱起雙臂,“我想知道,最黑的天能是什麼樣子。”

王傑希只是搖頭,一言不發。

“那也沒必要往最大的槍口上撞,”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手指敲著桌子,“好好活著,別忘了你在國內那點不知道還在不在的‘緣分’。”

喻文州不說話了。

接到電報他光想著從此自己是孑然一人,完全把黃少天忘在了腦後。

王傑希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到時候形勢會不會更糟,現在義大利還能一去。衣索比亞那邊眼看就要打贏,我看他們暫時還沒膽在歐洲開刀。”

喻文州點點頭,“多謝了。”

第二年的年初,他到了佛羅倫司。

把這座城作為旅途的終點,只因它與廣州一樣,被稱作花城。

自從十歲離開,他就在不停地搬家,最長的南京也不過停留了三年多。故鄉這個詞,在他心裡從來都是隻屬於廣州的。

只是要回去又談何容易。王傑希同他說,中國馬上就是主戰場,真想活下來,肯定是留在法國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仗打完再說。

他雖有成事之心,也多少得打量老天給他的客觀現狀。一張船票在褲袋裡捏了半年,終究是不是該上去,他還想再等等。

他在佛羅倫司呆了整整一週。十四世紀那場浩浩蕩蕩的運動讓這裡的每一寸地每一塊大理石都滲透了對人的敬畏,他仰望著鐘樓上灰濛濛的天,修女餵過的鴿子振著翅膀飛遠了。梅迭契家廟裡的雕像訴說著晝夜晨昏,當年二千萬的財富也不過留下這未完成的殘破遺蹟。在這樣的時候,籠罩著街道的霧靄也蒙上一層昏黃。

舊曆除夕的傍晚,他在百花大教堂聽完唱詩,坐了一下午回到旅店,一路上照例接受了幾次盤查。老闆在前臺反反覆覆擦拭著高腳玻璃杯,見他回來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一切都平常得一如既往。

全國改用公曆的時候,母親翻了翻舊年的日曆說,以後記得你的公曆生日是二月十日。

去年還有王傑希和幾個同學與他一起去喝酒慶祝,這次是他出生以來第一個形單影隻的生日。

喻文州踩著吱呀作響的樓板往上走,在樓道的拐角處停住了。

廣州人除夕擺花,擺水仙是賭運,如果不開便是晦氣,因此都不大敢擺。母親玩笑著買過幾次,結果有好有壞,卻每每一笑置之。

深冬的夕陽透過彩色玻璃落在那個蒙了灰的櫃子上,他看到那盆洋水仙開出了嫩黃色的花。

章節已過半,卻還沒開始談戀愛……

被黃少天(14)打了一針雞血,結果這一章全在寫喻文州呵呵呵呵呵……

十四歲的黃少天,還活個ball(。

'喻黃'月半彎(六)

受到航空管制的精神攻擊,現在還萎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