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出岫不想再讓竹影聽下去,便伸手接過披風,披在身上催促他道:“快走罷,別理他。”說著還不忘狠狠瞪了沈予一眼。
說是瞪,可那眼波盈盈秋水無痕,看在沈予眼中便如同打情罵俏似的。他一徑笑而不語,只望著出岫和竹影走上漢白玉拱橋,朝誠王府門外而去。
夜風吹送著陣陣荷香,不遠處出岫的粉色披風在風中輕輕搖曳,恰似一朵濯清漣而不妖的荷花,剎那間充盈了沈予滿心滿眼,這天地之間再無旁人。
他頗為愉悅地笑了笑,又在湖邊站了一小會兒,直至身上的衣衫被夜風吹得半乾,才舉步往外走,也是刻意與出岫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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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天授帝聶沛涵,此刻正往摘星樓方向而來。他人還沒走上漢白玉拱橋,便遠遠看到出岫披著一件粉紅色的披風,步履匆匆往外走,一個眼熟的侍衛跟在她身後。
看來她是去摘星樓探望燙傷的婢女了,天授帝頓了頓步子沒有上橋,刻意避過出岫。一直見她主僕二人下了橋,朝外院行去,天授帝才重新抬步走上漢白玉拱橋。
岑江在帝王身後跟著,有些猜到天授帝為何會特意避開出岫,於是心中想發笑,卻又只得隱忍不發。原本他想著這一路上不該再遇到其他人了,豈料剛從橋東走到橋西,又遠遠望見了沈予。幸好後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知是遇上了什麼開心事,只兀自立在湖畔淺笑不止,並未發現帝王前來。
“沈予好反常。”岑江自言自語了一句。
恰在此時,他聽到天授帝一聲長嘆:“九弟危險了。”
岑江意識到天授帝話中的深意,不禁在他身後笑道:“也不盡然,沈予是雲氏的姑爺,這層身份很是尷尬。”
“尷尬?他若和出岫夫人遠走高飛,還在乎什麼身份?”天授帝搖頭,又適時想起臣暄和鸞夙出海避世,心中再次掠過傷痛之感:“沈予肯為了一個女人違抗軍令,也算是個痴心人。”
天授帝又想起出岫曾經幫助沈予逃離房州,甚至不惜拿雲氏來冒這個風險。他們彼此經歷過相互扶持的患難之情,九弟焉能比得過?
“既然您知道沈予是為了出岫夫人才擅自離京,而並非有心為之,那您為何還如此忌憚他?”岑江不解,也想不通,終是忍不住出口問道。
“他?”天授帝停下腳步,看到沈予已走上白玉拱橋,才沉吟著回道:“他如今敢為了出岫夫人而擅自離京,若是有朝一日雲氏造反,他豈不是也要出手相幫?”
“這……”岑江只得回道:“出岫夫人看著不像是有野心的人,謝太夫人也不像。”
“你沒聽見昨夜她向嗣子請旨求婚?”天授帝冷冷再嘆:“女人倒是不會,雲辭也不會,但誰又知道這個過繼的世子將來如何?萬一是個有野心的,雲氏焉能忍得住?”
第206章
原來帝王是擔心新的離信侯繼承人……岑江小心翼翼再問:“那您不打算賜婚了?”
“賜!人選朕都想好了。”天授帝顯然不欲多言,舉步朝摘星樓走去,待走到園子前,岑江便識趣地停下腳步,目送帝王入內。
天授帝雙手揹負,步伐沉穩,倒也不像是急迫的樣子。岑江看著他的背影直嘆氣,這些年他旁觀天授帝與鸞夙的愛恨情仇,亦是不勝唏噓,他打心底裡希望這位年輕鐵血的帝王能儘快從情殤裡走出來。
難道非要赴湯蹈火,才是真真正正的喜歡?岑江私以為,帝位清冷孤高,其實並不需要轟轟烈烈,而該是一份平平淡淡。他在心中暗自祈禱,祈禱摘星樓裡那位淡心姑娘,切莫成為第二個鸞夙亦或子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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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樓下。
值守的侍衛見天授帝前來,立刻跪地行禮:“見過聖上。”
天授帝頷首“嗯”了一聲,問道:“昨夜燙傷的女子住在幾樓?”
“回聖上,在二樓。”
當初修建摘星樓時,主要目的是為了觀景,整整十層都是四面環繞的露天廊臺,旋梯往上的每一層,僅僅只有三間屋子,一間是室內觀景點,另有兩間可供休息使用。每層的格局都是如此。
因此,天授帝也沒再詢問淡心住在哪一間,便兀自入內上了二樓。他腳步雖輕,但經不住木質旋梯的中空聲音,依然發出了輕微的“咚咚”聲,不疾不徐,煞有節奏,可辨步伐矯健有力。
天授帝先去了二樓東頭的那間臥房,推門而入,但見其內擺設纖塵不染,但空無一人;他徐徐關上屋門,再朝二樓西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