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說道:“你就回去也罷,我後日去見話罷。”譚紹聞道:“也罷,我等著你就是。”當下出的寧果鋪,騎上騾子作別而去。走了十數步。
譚紹聞又勒回牲口,到了鋪門。夏逢若正在那裡包果子,提錢裝銀子。紹聞道:“你把汗巾還捎回去。”夏鼎道:“俗語說,寸絲為定。我沒這個大膽,拆散人家姻緣;我也沒有這樣厚臉,送回人家紅定。你的汗巾,你交與誰?”紹聞只得驅回牲口,向家而來。
到了衚衕口,下了牲口,交與德喜拴住,提著鞭子由後門到樓下。只見母親哭著,正與親兄弟說話。上前作了揖,王春宇道:“只回來了就罷。我從蘇州打了染房昧綢子官司,到了亳州行裡,周小川說,你去亳州尋我,把銀子被人割去,他與你二百錢盤纏,送你回家。我細問了面貌,年紀,衣服,果然是你。又不曉得你上亳州尋我做什麼,又怕你回來路上遭著啥事。你爹只撇下你一條根兒,把我的魂都嚇掉了。次日即起身回來。適才我到家,揭了褡褳,就來看有你沒你。罷了,罷了。如今只有了你,便罷。你娘已打發我吃了飯,我要回去,我還沒見你隆哥哩。”譚紹聞本無言可答,王春宇接過鞭子要走,母子送至後門。王春宇只說:“回來就罷,回來就罷。”德喜牽過騾子,春宇騎上,自回曲米街而去。
到晚上歇宿時,譚紹聞便把一條汗巾兒,玩弄不置。卻又嫌是再醮,獨自唧唧噥噥。冰梅道:“這是那裡這條汗巾兒?”
譚紹聞笑道:“我拾哩。”冰梅也不在心。譚紹聞睡下,依然想著這宗事兒。
到了次日,王氏向紹聞道:“你舅千里迢迢,專一回來瞧你,你也該請過來,吃杯接風酒才是。”紹聞道:“今日備席,就叫王中投帖。”恰好王中在樓院過,紹聞道:“王中,你如今往東街投帖請舅爺。”王中道:“舅爺回來,大相公一定該親上東街瞧一回,順便說請酒的話。也不用先投帖子,請舅爺自己揀個閒的日子,咱這裡補帖才是。”王氏大喜,說道:“王中這一遭說的很是。你明日就急緊親去。”譚紹聞心中有夏鼎那話,想明日面許訂約,卻又見天色過午,倉猝難以遽辦。
口中唯唯諾諾,漫應道:“明日就去。”
及至次日,王中早命鄧祥收拾車,說:“大叔吃了早飯,就去看王舅爺。”飯後便催起身,紹聞少不得上了車,王中坐在車前。出衚衕口,正遇夏鼎來討回話,猛然見王中坐在車前,心中有幾分怯意,只得躲在紗燈鋪內,讓車過去。無奈怏怏而回。
且說紹聞到舅家,王隆吉接住,同到後院。紹聞開口便問:“舅父哩?”隆吉道:“本街巫家請的去了。”譚紹聞與王隆吉中表弟兄,與妗母說些家常,耳朵內只聽得鑼鼓喧天,譚紹聞道:“那裡唱哩?”王隆吉道:“山陝廟,是油房曹相公還願哩。”紹聞道:“誰家的戲?”王隆吉道:“蘇州新來的班子,都說唱的好,其實我不曾見。”譚紹聞聽說蘇州新班,正觸著盛宅老教師教的腔內,有幾個冷字,經手查過平仄,一心要去看戲。王隆吉不肯,說道:“一來你舅才回來,還不曾說話,況前櫃上無人照料生意。二來曹相公還願,到那裡撞著,便要有些周旋。”譚紹聞執意一定要去,王隆吉也難過為阻興,只得陪往看戲。
出的鋪門,王中看見問道:“舅爺沒在家麼?二位相公往那裡去?”譚紹聞道“到東學看看華先生。”王中聽說少主人要往人家學堂去看先生,心中也覺喜歡。轉過一個街彎,王隆吉笑道:“你近來新學會說瞎話了。你就說咱上山陝廟看戲,王中敢攔阻不成?”譚紹聞道:“你不知道,王中單管著扭人的竅兒。若要說上山陝廟去,他固然不敢攔阻,但只是他臉上那個不喜歡的樣兒,叫人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不如瞞他,省的他掃人的高興。這個人,我早晚要開發他。”王隆吉道:“姑夫使的舊人,不可驟然開發。”譚紹聞道:“他正是仗著這哩。”
一面說著,早已到了廟門。譚紹聞聽的鼓板吹彈,便說道:“這牌子是《集賢賓》。”王隆吉道:“我一些兒也不明白。”
進的廟院,更比瘟神廟演戲熱鬧,院落也寬敞,戲臺也高聳。
不說男人看戲的多,只甬路東邊女人,也敵住瘟神廟一院子人了。譚紹聞因前日跟著夏鼎趕那一次會,也新學會物色嬌娃,一邊看戲,一邊早看見甬路東邊,一個女子生的異常標緻。心中想問是誰家宅眷,卻因曾吃趙家打路鬼一場罵,不敢再露輕保欲待不問,心下又有些急悶。陡生一計,扯住王隆吉的手說:“你引我廟外解了手再來。”隆吉道:“你自去罷。”紹聞道:“回來怕擠的望不見。”王隆吉只得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