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申預賀,惟祈哂納。”張繩祖道:“合城已傳父母坐升之喜,百姓們家家稱慶。”董守廉道:“那有這話。只是堂翁南陽公出,藩臺命弟護理,不過是代拆代行,替堂翁批批簽押,比比銀糧而已。遠還有不能勝任之恐。”又說了幾句官場套話,張繩祖以目視王紫泥,王紫泥會意,便道:“目下城內有一宗極不平之事,若不告父母知道,就算相欺;若告於父母,又恐父臺生嗔。”張繩祖道:“這是父臺治下,理宜稟明的事,託在素愛,不可隱諱。”董守廉道:“什麼事,聆教就是。”王紫泥道:“張舍親有個表侄,叫賈李魁,借與蕭牆街譚紹聞銀子五百兩,現有花押文券可證,中人白興吾作保。這賈李魁向譚紹聞索討這宗銀子時,不惟不給銀子,且叫惡僕王中,打了一頓馬鞭子。如今賈李魁羞憤之極,情願只要四百兩,餘者願申頂感之情。”董守廉心內動了慾火,連聲道:“這還了得!這還了得!只叫令表侄,等我進堂上衙門去,補個字兒就是。這還了得!”兩個見話已入港,又敘了幾句沒要緊的閒話,吃了一杯茶,告辭而去。董公送出,又致謝了盛惠。
二人出了主簿衙門,到了家中。張繩祖笑罵道:“你怎不說是你的表侄呢?”王紫泥道:“不說是親戚,豈不是對官長扯淡麼?”遂叫假李逵到了面前,一五一十說明,笑道:“炮內轟藥已填滿,只用你這一點兒就響。”遂即商量,請了一個代書蔡鑑寫了稿兒,謄了真,用上戳記,與錢一百文,開發出去。次日假李逵拿著狀子,恰遇董守廉上衙,馬前遞上。準備好打上風官司。
全不料日方午時,程公前站回到署衙,說老爺已到朱仙鎮,日夕便可進署。董守廉原是代簽代比,全無交代。出城接著程公,程公問些藩撫司道的話。進城稟見,繳差已完,說了些南陽賑濟災黎事宜。晚上進簽押房,蠟燭輝煌,程公批閱呈詞。
只見內中有告譚紹聞賴債一詞,便叫禮房,將學臺考卷送閱。
禮房送進宅門,程公要看譚紹聞名次先後,誰知出了孫山。心中有幾分著怒。問了禮房,方知誤考。又將賈李魁稟詞復看,便提筆批了“準提訊”三字。將批詞發出,著該房速速傳稿。
批了行字,催了謄細。傳票進來,過了硃筆,發於宅門。又閱了些文卷,事完就寢。
所以譚紹聞早起,便有差役票拘。譚紹聞少不得喚王中計議,方說出張宅醉後,被人哄了五百兩的話。王中也沒主意。
紹聞方欲回後邊去,那差人不依。兼且紹聞身無功名,一遇詞訟,沒有護身符兒。那差人也不言語,把一條鐵鏈子,早放在桌上。王中心內著慌,袖內急塞上銀子,還承許下事後補情的話,差人方才把鐵繩收訖。紹聞只得陪差人吃飯,只呷了幾口湯兒,看那差人狼吞虎嚥的吃。飯吃完時,要帶他主僕同行。
正是:
人犯王法身無主,黑字紅點會催人。
紹聞少不得與王中跟上衙門來。交與頭役。頭役急催喚賈李魁、白興吾到案,那差人只得飛也似去了。
譚紹聞主僕在班房內,連尿泡也不甚便宜。少頃只聽得喝堂之聲,知道程公坐了大堂。也不曉得料理的甚事,遠遠的只聽得喝聲,忽作忽止。又遲了一會,那差人將假李逵、白興吾也帶到班房。假李逵見了譚紹聞,開口便罵道:“沒良心的撇白賊,借人家銀子想著撒賴,到來生變牛馬填還人。”譚紹聞吞聲不答。差人把假李逵吆喝了幾句,假李逵方住了口。
只見一個門役到門口道:“犯證到全,領上去聽審。”這差人領著一齊到了儀門,吩咐原告幹證跪在東角門,被告跪在西角門。遂將朱票提著飛跑到堂上,跪下將票呈上,大聲稟道:“賈李魁一詞,原被到案聽審。”門役將票兒放在公案,程公看了說道:“呈原案。”該房將賈李魁稟詞放在案上。程公緣昨夜事忙,略為注目,批了準訊。今日要審此案,須得將原詞細閱一番。只見上面寫著:具稟人賈李魁,住城東南隅保正王勤地方,稟為賴債不償,反肆毒毆事。緣譚紹聞借到小人銀五百兩,白興吾作保,現有花押文券可證。小人向伊索討原銀,不意譚紹聞勒掯不償,且喝令惡僕王中,手執馬鞭子,肆行毒毆。似此以強欺弱,小人難以存活。為此具稟青天老爺案下,恩准拘追施刑。
原告賈李魁
被告譚紹聞王中
幹證白興吾並花押一紙
程公看完,便叫賈李魁上堂。
皂役一聲傳喚,賈李魁跑上堂來。跪到案前道:“賈李魁磕頭,求老爺作主。”程公打量一番,問道:“你就是那個賈李魁麼?”賈李魁道:“小的是。”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