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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套鎖哩。我走罷。”起身就走,一面走,一面說:“帖子丟下,明日夾著,還要繳回。早些兒到,我等候就是。”盛希僑送了十來步,夏鼎徑自走開,希僑也就不送而回。

盛希瑗早在廳上,拿了幾本舊《齒錄》說:“並非年誼,老爺與老太爺《齒錄》俱無譚姓。這請咱問話,不知問什麼哩。”

盛希僑道:“請咱咱就去。問話時,咱知道就說,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咱不欠糧漕,沒有官事,一步三搖的進去,說完了話,打個躬兒出來。不走他的儀門,不穿他的暖閣,是咱弟兄們沒有恁大的分兒。稀鬆平常,咱不是張家沒星秤,鑽頭覓縫,好相與官府,咱不去學那個腔兒。”

及到次日,盛氏兄弟二人,早起梳洗已完,衣裳楚楚,坐了兩乘二人小轎,家人跟隨,來到道署。走進東轅,夏鼎極為先後。恰恰早鼓響罷,夏鼎代投了手本,繳還原帖。上號吏前行,盛氏兄弟跟到大堂。手本進去,不多一時,內宅請會,門上引至桐蔭閣,觀察已在簷下恭候。二人趨步向前,搶了一跪,觀察扯起,讓進閣內。盛氏兄弟行庭參禮,觀察謙遜不受,也還了半禮,分賓主而坐。謝座謝茶已畢,觀察道:“久仰尊府為中州閥閱世族,典型大家,一向未敢輕造。今日屈尊幸邀攀談。”盛希僑道:“憲公祖下車以來,久沐德化,素懷瞻仰。今幸蒙傳喚,得侍皋比,欣榮何似。”觀察向盛希瑗道:“聞已中副車,小屈大紳,將來飛騰雲路,繩武繼美,仁羨,仁羨。”

盛希瑗道:“少年失學,幸副榜末,已出望外,何能寸進,以慰憲大人成就至意。”觀察道:“秋闈在即,指日高捷,定詣潭府趨賀。”盛希僑道:“全仗憲公祖作養。”觀察道:“聽得貴府前輩老先生,有藏板一付,若有刷印裝裁成本,懇賜三五部捧讀。”盛希僑道:“委實久未刷印,恐致散佚固封一室,既承憲大人垂諭,即當遵命料理,工竣即恪具呈覽。”觀察道:“梨棗塊數約計多少?”希僑道:“存貯一樓,不曾核計,何敢面陳。”觀察道:“卷帙浩繁,也恐一時紙價騰貴,貲力不給。大約一塊板得三十張,方可刷印一番,不然潤板刷墨,不是輕易動作的。學生即送印刷工價到府,俟匠役工完,只賻(貝青)十部,便叨惠多多。”盛希僑道:“祖上留貽,只應自為辦理,工成即送二十部到署,請憲公祖評閱。”觀察道:腎有此理。若刷印現成,理可領取捧讀,若因學生慫恿,定當幫助一二,以勷盛舉。”

說完又奉了一遍茶,盛氏兄弟告辭起身。觀察站起道:“鄉試伊邇,俟榜發高遷後,學生走賀,與新硃卷一時拜讀何如?”二人又謝別辭送,觀察送至大堂東角門外,一揖而回。

盛氏兄弟一同出儀門,至東轅門上轎。夏鼎近前問道:“說什麼哩?”盛希僑道:“大人要書哩。”夏鼎道:“大人要輸,你該贏哩。”盛希僑道:“賤嘴。”二人上轎,依舊路回家。

到了廳上,說起印書之事。盛希瑗道:“這印板在樓上鎖有幾年了。”盛希僑道:“我自幼時鎖至如今。”希瑗道:“怪道,我看那鎖,連鎖的窟窿都鏽成一塊。如今這鑰匙哩?”盛希僑道:“也不知在那裡,大約是沒有了。”希瑗道:“怎的開法哩?”盛希僑道:“叫一個小爐匠生髮開他;十分工不得,把門鼻子起了,有什麼難呢。”盛希瑗道:“哥也太把爺爺的著作不在意了。”盛希僑道:“我便罷了。你不是讀書也中過副榜麼?我不肯動著,還是我的好處哩,我畢竟是能守的,後輩自有能刷印的人。像那張繩祖,聽說他把他老人家的印板,都叫那些賭博的、土娼們,齊破的燒火篩了酒。又如管貽安家硃卷板,叫家人偷把字兒颳了,做成泥屐板兒。我雖不肖,這一樓印板,一塊也不少,還算好子孫哩。”盛希瑗道:“如今要印多少部?”盛希僑道:“得三十部。”盛希瑗道:“多少板數?”盛希僑道:“我影影記得,樓上棚幹,塞的滿滿的;樓底棚溼,是支凳放著,比上棚少一半兒,總之紙得幾百刀,上千刀也不定。開開樓把板移在大廳上,叫位匠人估量。”盛希瑗道:“等道大人送銀子來,好打算買紙。”盛希僑道:“第二的,你總不離乎小見。委實要做一輩子副車哩。道臺送銀子,那不過是一句話,你就認真起來。像如今州縣官想著要紳衿鹽當商的古董玩器,以及花盆魚缸東西,只用誇誇就是要的。司、道若叫州縣辦值錢的東西,一定要奉價,上頭送來,下頭奉回,說:‘這東西卑職理宜孝敬,何用大人賞價。’再一次不說,州縣已知上臺是此道中人,就下邊奉去,上頭用了。總之,上臺要下僚的錢,或硬碰,或軟捏,總是一個要。若遇見一個州縣官心裡沒病,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