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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母子倆都很節約。他們有著同樣的經濟觀,事實上,這是對財富的一種拒絕,可以說是對金錢的一種恐懼。

烏塔和母親同時呆在特魯維爾的那個小套間裡,他打擾了她,卻辯解道:“是你擠在這兒。你走開就是了,因為你不洗澡。”瑪格麗特很高興烏塔頂撞她,並讓我們做證:“啊,烏塔真像我。我沒養好兒子,我太慣他了,我太怕失去他了。孩子們,但願你們知道大家是多麼希望你們幸福。好像這可能似的……從孩子出孃胎的那一刻起,母親就永遠有了孩子。從淺薄、世俗的角度來看,可以說生活就被搞糟了,但太好了……”

她又說:“我從來不敢寫烏塔。那是我唯一忌諱的話題。”

烏塔開心地笑了。他又去了巴黎。

她把我們帶到她喜歡散步的地方,塞納河灣上方或勒阿弗爾邊的那些碼頭,凝視著躺在那裡的異國大樹,那些“森林的屍體”。

“我是在那些森林中長大的。”

我撫摸著它們。對砍伐它們的行徑義憤填膺。我的無動於衷使她非常生氣。

我的童年是在巴黎度過的,假期是在酒店裡度過的,只有在博物館裡我才能長時間接近過大自然,在那裡,我叔叔讓我看印象派的畫。對我來說,鄉村就是網球場1裡的莫羅…內塔龍2廳。我開始艱難地凝視諾弗勒果園裡的果樹。

瑪格麗特不客氣地盯著我:“男人們摧毀了他們的星球,只有你視而不見。現在,百分之九十的人已被告知他們所遭受的危險。這就是進步!”

我當時對自然環境的漠然,她覺得是一個嚴重的缺點(她說:智慧方面的一個不足之處)或者更糟:

“你的冷酷就是這樣來的,你吃了樹!我曾有森林、雨水,我有我的出發點。我紮根在越南的土地上。”

“你從來不想再去越南看看?”

“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它。”

“你寫作時便回到了那裡。”

“是這樣。除了童年時代,一無所有。我以後所經歷的一切毫無用處。司湯達說得對,童年,永無盡頭的童年。”

我無根的童年她很感興趣。我們常去特里亞農宮3。對她來說也是,那個建築給人以回憶。在兩邊都是玻璃的長長的通道里,她又看見了郵輪上“頭等艙”客人散步的走廊。她說她喜歡特里亞農宮的白色。

“大理石的白,床單的白,漆畫的白。白色,是富人的顏色。”

關於我爺爺的那些荒唐的故事,她百聽不厭。

“跟揚講講戰爭爆發那天晚上的情形。”

我爺爺當時好像大吵大鬧起來,因為在聖日耳曼濃湯裡沒有小塊麵包皮。對方辯解道:“可是,先生,這是戰爭期間。”他反駁說:“只要坦克沒有開進凡爾賽宮,就應該有小塊麵包皮吃。”

。 想看書來

女友杜拉斯 (十四)(3)

我現在還聽見她笑。每次都如此,同樣的笑。她喜歡重複的東西,這真令人難以置信。

她說:“在生活中,人們說的都是一些重複的話。”

“再講講那個記錄你吃飯表現的護士。”

“我吃完‘整條’沙丁魚,她給我打滿分。有一天,她只給我八十分,因為,她說,那條沙丁魚太小。”

瑪格麗特笑道:“自由的童年,就是貧窮的童年。我曾生活在一個極窮的地方,那是我所去過的最快樂的地方。”

揚的《瑪·杜》出書了。

他那些那麼隱秘的記錄都印刷成書了,我想出版我前一年夏天記下的東西的念頭便更堅決了。我把另外一些段落加入其中,取了一個很簡單的書名《短母音》。我問瑪格麗特,想不想看看有關她的記錄。

“不看,你不怕寫作,這很好。大家都怕寫作。”

她的信任使她至高無上,壓倒了小小的懷疑和那些懷疑者。當時,我像我愛她那樣尊敬她。

另一件事更使她驚訝。她調皮地問我:“在你的存書中,你將按哪個字母排列揚的書?”

她的問題使我發笑,我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

“這樣吧,按D……以後,當揚寫了第二本書時,就按A · 安德烈亞1。”

“我也是這樣想的。”

她想到了一切。

《瑪 · 杜》,這本宣告愛情、讓人驚異的書並沒有讓瑪格麗特放下心來,揚越來越沉默。她很憂傷。

她感到煩惱。她用縫紉機做了兩件和服,一件給自己,一件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