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他地腰,偎入他的懷中,“難為你了……”
陳演摟住齊粟娘,柔聲道:“不難為,我還想安安生生和你過一輩子……”
半月轉眼即過,陳演帶著齊粟娘坐著官船,沿漕河北上,向京城而去。船到通州張家灣,齊粟娘眼見得一二百艘官船泊在官船碼頭上,擠滿當當,這些官船船頭皆豎著粉牌、門槍、羅傘,船後襬放藍呢、綠呢官轎,桅杆上扯著
旗,多是“兗州府正堂富”、“常州府學政李”之類、撫的官船另設碼頭停泊,遠遠看著,也是不少。
齊粟娘驚笑道:“竟有這許多?咱們怕是連停船的地方都找不到。”
陳演搖頭笑道:“如今這時節,只要能尋著理由,多是會進京城裡看看風向,哪裡又都是考滿述職的。”轉頭道:“小連,你出去說給他們聽,泊到客船碼頭罷。”
小連方要轉身,外頭便有衙役報了進來,“大人,齊府裡差人在外頭候著。”
安生從小船走上駁板,仍是一臉笑嘻嘻的樣兒,也不進艙,遠遠在船頭打千兒請安道:“小的給姑爺、姑奶奶請安。大爺差小的來接姑爺和姑奶奶。
”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這是大爺給姑爺的信。”
陳演從小連手上接過信看了,微微點了點頭,“你們大爺說得是,今日我們進京,就去江浙會館裡住。”
齊粟娘聽見竟是不去齊強府裡住,吃了一驚,待要說話,陳演在袖下輕輕握了握她手,她只得忍住。
安生領著十餘家人,七八個媳婦,將船上的行李、官轎、府臺儀仗搬上了候在碼頭上地三駕大車,齊粟娘坐了玉頂檀木皮圍暖車,陳演騎著馬,沿著官道,一路向京城而去。
齊粟娘坐在暖車中,沉吟半會,輕輕嘆了口氣。比兒勸道:“奶奶不用煩心,連奴婢都知曉這會兒京城裡亂得很,大爺不接奶奶家去住,全是為了奶奶好呢。”
“道理我也明白,只是心裡過不去。”齊粟娘悵然道:“哥哥嫂嫂雖是半年前才分別,但我好不容易上京城一回,為著這些爺,家裡不能住,倒要去會館裡……”她微覺氣悶,不由得伸手撩開了窗上的皮簾,初春寒氣湧入,齊粟娘頓時打了個噴嚏。
比兒一驚,還未來得及說話,陳演已是策馬走到窗前,哄道:“這一路上都是光禿禿地白楊樹林,乾冷冷的凍地,沒什麼好瞧的。你身子還未養壯,小心著涼。”
齊粟娘笑著放下了皮簾,但聽得陳演說起楊樹、凍地,悄悄兒從皮簾縫裡向外探看。
官道下灰白色的楊樹林連成了一片,褐色的土地上,雖無積雪,也未生帶半點綠意,看不出哪一處凍地是她與崔浩曾經跪伏過地,卻仍記得那一日流淌的黑血,讓人窒息地恐懼,還有,八爺手上刺得她眼疼的金鎖片兒……
齊粟娘默默注視著白楊林,突地被樹林中衣裳襤褸地拾柴孩童吸引了目光,突地那些孩童爭搶起來,扭打成一團,被打的孩子哭聲大作。
齊粟娘一驚,揭開了皮簾,探頭看去。卻見得是一個大個男孩追打七八個孩童,遠遠有一男一女趕了過去,一把將那大個孩子抓住。她待要細看,眼前卻被陳演地身影擋住。
陳演笑著伸手拉下了皮簾,隔絕了寒氣,只聽得被打孩子們的叫罵聲飄來,“姓白的死殘廢,養出來姓翁的死野種……
江浙會館位於京城內城,乃是江浙兩省宦紳、豪商入京借居之處,館主原是順治年間的蘇州府一位甚有家資的舉人,經得幾十年江浙各州府富室的捐資修建,到得康熙年間,已是佔了十畝方圓。
三屋石門上有康熙二十八年的狀元題寫的“江蘇會館”匾額,正堂兩面粉牆上,江浙高中士子們的留名題字更是數之不盡。
陳演帶著齊粟娘將左右粉牆細細看了,不由笑道:“江南蘇、揚兩府到底是鄉試中舉人最多的地方,你看這入京會試的舉子,留下的籍貫十有三四都是蘇州府人,還有二三便是咱們揚州府,倒佔了多半。”
齊粟娘對哪一府士子多自是沒什麼興趣,還愣愣地想著楊樹林裡看到的男女。陳演見她面色有些蒼白,怕她身子弱,抗不住北方的寒春之氣,連忙催促會館僕役把院子收拾出來。
會館管事恭敬迎了揚州府臺和內眷入了南面雙虹居,江蘇會館裡的屋子格局是南邊模樣,因是在北邊,正中內室裡靠東頭砌著磚炕,南頭還放著一張鐵力木三圍欄攢海棠花大架子床。
陳演見得院子向陽,暖和乾淨,齊粟娘也甚是滿意,便笑著讓安生把行李安置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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