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體貼,沒有把她拘在內宅裡不得見天日的打算,心中極是歡喜,瞅著陳演笑個不停,搖頭道:“自古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你總是要治河的,上回張大人不是還說要為你向皇上奏請?”看了看四面的紅木傢俬擺設,嘆道:“原想不用也是空擺著,九爺賞這些也是看在哥哥的面上……”
齊粟娘和陳演正說著家裡的擺設,相奶奶回了典史府,進了內室,也和雲典史說了起來,“真真是宮裡出來的,了不得,上回我看著全知事送進去整套兒梨花木傢俬,就只當世上再沒有更好的了。這回兒到了夫人房裡一看,嘖嘖嘖,全是一色兒紅木鑲銀,真真是又富貴又喜慶。斷沒料到那破草堂子裡有這麼一處好地方。”一邊說著,一邊卸了釵環,又道:“你還沒看見夫人妝臺上的那些首飾,哪一件不值個幾十上百兩?全是我未見過的樣子。玉梳,金蓖、娟花都是宮制的。不說我看得挪不開眼,就是許老太太,家裡的鹽堆成了銀山,也看呆了眼,見著夫人妝臺上的香粉、胭脂,都拿起來嗅了嗅呢。”
雲典史坐在一旁,哼了哼,道:“她的嫁妝裡,三十二抬是太后賞賜的,其他六抬,是四皇子,九皇子,十四皇子賞賜的主子添妝。這套紅木傢俬便是九皇子賞的。許家再有錢,也飛不出清河去。鹽商大戶還是要看揚州府的,那才是富比王侯。”慢慢思索道:“你說許老太太留下了一個丫頭?”
相氏一邊打散發髻,一邊點頭道:“是老太太的貼身丫頭,小名兒叫蓮香,做事確是麻利,又不多話。”
雲典史冷笑一聲,“模樣兒生得如何?”
相氏一愣,從妝臺邊轉過身來,疑惑道:“模樣兒?不過只是借用幾天罷了……”
雲典史瞟她一眼,道:“果真是婦道人家,許家是什麼人家?鹽場知事可是姓許,汪縣丞的夫人可是姓許,許寡婦也是姓許,若不是她姓許,溫七會咬死她不放麼?縣臺夫人會去敲打許老太爺麼?”慢慢道:“清河鹽場原是溫家把持著,三十年前到了許老爺子那一輩,方被許家搶了過來,這老太太吃的鹽比我們吃的米都多。汪夫人為著那寡婦得罪了縣臺夫人,不敢到眼前來獻殷勤,她才會親自來討好,她會無緣無故送個貼身丫頭?”
相氏聽得呆了呆,想了半晌,突地站了起來,面帶驚慌拉著雲典史道:“老爺,汪縣丞已經是和全知事一路了,再加上鹽場許知事,你和連大當家怎麼敵得過?”
雲典史微一訝異,隨即哈哈大笑,抱住相氏道:“夫人放心,縣臺夫人可不帶見許家。再說,這回救縣臺,連大當家出了力,我看著,縣臺夫人和李二當家的交情也不差呢。”
臘月的雪粒夾著細雨,被寒風帶著,滴滴嗒嗒地打在紙窗上。窗上已加了一層寮,擋住了寒風。內室裡設了兩盆炭火,齊粟娘披著毛寶大袖褂,獨自坐在床上,她放下手中剛畫出的工程草圖,翻著清河漕幫副壇主李四勤虎骨、雪蓮各五盒的禮單,還有壇主連震雲十盒雪蓮的禮單,自言自語道:“何必兩個人分送?總是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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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清河許家的蓮香
齊粟娘揉著太陽穴,努力回憶清河閘口上的建構,聽得一陣歡快的腳步聲傳來,連忙把手中畫了一半的工程圖紙藏入枕箱之中,嚴嚴蓋上盒,將正在描樣的紅繩繡帕掩在盒上。
蓮香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小小的瓜子臉,額髮齊眉,腦後一根長辮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捧著一碗藥湯走了進來,笑嘻嘻地道:“夫人,喝藥啦。蓮香特地給您做了甜甜的酥螺卷兒,你可要一口氣兒喝下去,大人才會讓你下床。”
齊粟娘見得蓮香一雙大眼睛光彩四射,長長的濃眉斜斜飛起,那般的神采飛揚,無憂無慮,活似當年青春年少的自己。齊粟娘滿心的疲憊不禁也隨著蓮香的笑容消散了開去,心情格外開朗,笑著道:“好,我就聽你的。”
她正吃著藥,陳演便柱著柺杖挪了進來,齊粟娘忙讓蓮香上去扶著,陳演滿臉歡喜,笑道:“粟娘,高郵來信了。”
齊粟娘亦是歡喜:“王大叔來信了?”便要看信。
陳演笑道:“把藥喝完了……”坐到她床邊,接過她手中的藥。蓮香抿嘴一笑,體貼地退了出去。齊粟娘在陳演的手中一勺一勺把藥喝完,一邊讓陳演給她拭嘴,一邊急急開信一看,歡喜笑道:“王大叔說,高郵州劉師爺介紹來的周先生甚有學識,村裡的孩子都送去觀音庵裡讀書了。上年沒有發洪水,棉花收成大好,牙行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