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年來從未動心過的畫家把筆記本推開,把臉埋在書上悶了許久。
剛才,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想直接開門進去親吻她。出錯了,請重新整理重試
阿塔蘭蒂在佛羅倫薩時就幫助過她許多,是頗為忠實的管理者和小幫工。
如今到了米蘭,他開始一邊學習那些數理知識,一邊幫助海蒂打理那幾個乳酪工坊。
聽說她鋪子裡的產品一路被各種商人轉賣到了法國和威尼斯,銷量也相當緊俏。
海蒂閒著也是閒著,開始嘗試著把從前的一些水彩技巧轉接到油畫上面。
她不太習慣這種顏料,對木乃伊也一直保持謹慎的態度。
但紫色的昂貴和臭不可聞,確實是一種莫大的遺憾。
為此海蒂還曾試圖弄些葡萄皮以及紫羅蘭來榨取顏色,但發現成本或者工藝實在太麻煩,還是最終作罷——
大部分葡萄的果肉壓出來的汁水是偏紅色的,葡萄皮的色素又很難提取,遠遠沒有她想象的簡單。
伴隨著訊息的漸漸傳出,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那位年輕而睿智的女學者來米蘭了,好些貴族都遞上了邀請函,希望她可以過去籠絡關係聊聊天,日後也方便互相照顧。
不僅如此,米蘭的許多學院也有人向她丟擲了橄欖枝,期望她將來可以如同在佛羅倫薩學院那樣進行講習和示範,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啟迪。
海蒂在逛書店的時候,還瞧見了復刻版的《元素四論》,字跡清晰而又熟悉。
——還真是很受歡迎啊。
她忽然有了些想法,於是趁著工坊那邊在擴張規模趕製訂單的功夫,開始琢磨著把從前記得的那些內容全部轉述出來。
幾年前用現代英語和德語寫作的備忘錄已經積累了好幾個小本子,如今也一起帶了過來,還在進行整理和轉錄之中。
不得不說的是,她現如今由於長期活在義大利語的語境裡,英語在飛快退化的同時,法語倒是變流利了不少。
有一些美國的新詞如今再回想起來,會有種荒誕又真實的感覺。
她翻動著書頁,一邊看筆記一邊梳理著大綱,試圖找出各種線索來。
一個有些陌生的詞彙跳了出來。
lit
‘littest’的意思是試金石、考驗,但這個詞被單獨畫了一個圈,顯然有其他的意思。
這本筆記是四年前在平安夜裡寫的,她現在都有些不記得當初發生了什麼。
但是lit還代表著一種植物——石蕊。
海蒂坐了一下午,終於想起幾乎是七十年前發生的事情。
她在化學課上,聽過這麼一種奇妙的實驗。
一種紫色的粉末,在泡在水裡攪勻以後就是漂亮的淡紫色。
但如果加入酸性溶液,試管裡的液體就會變成紅色。
加入鹼性溶液,它又會變成藍色。
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這種液體擁有三種性質,而且似乎與那種植物有關。
海蒂不太清楚這個植物的模樣,只能一個人去圖書館裡翻找古籍。
萬幸的是,這個時代除了各種臭襪子般冗雜無聊的神學著作,還有很多對自然和動物的著作,而且在圖書館裡被保護的非常完好。
她強迫著自己去閱讀那些並不算親切的希臘文和義大利文,一邊對照著紙條上根據詞典翻譯出來的關鍵字,一邊查詢對應的圖例或者字句。
大概在一週之後,她才終於看到了對應的描述。
“殼狀,鱗片狀……紅色果實……腐木……”
在這本灰多到讓人能連著打好幾個噴嚏的舊書上,她查到了一條說明。
有一種地衣一般的植物,一年四季都生長在岩石和腐木上,而且結著一串串鮮豔的紅果實,葉面則是深綠色或者發黑。
這種植物如果碾碎以後,會析出淡紫色的液體,並且還似乎有止血的功能。
旁邊還加了一行備註——‘碰觸可能會中毒’。
海蒂在油燈下對比著這本書把這種植物臨摹了下來,然後帶著另一本新買的騎士小說一起回了家中。
德喬見她回來,伸手揚了揚先前收到的邀請函。
海蒂匆匆把東西放好,一封封的讀了過去。
斯福爾扎宮廷先前已經去做過客了,領主還找她諮詢了痛風的問題,但似乎並不打算戒酒。
而其他幾位名門望族,出於結交又或者禮貌,也都已經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