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脫去冬日的寒氣,蕭索肅殺。山風起時,廟前吹來了一些枯草,一個破筐滾到了廟前的空地上,搖來晃去,不能立足。衣著襤褸的小髒孩躺在地上,倦縮成一團,看樣子竟睡著了。
廟裡的對話還在繼續。
這是些什麼人?他們既然已經決定要去殺人,那為什麼還說個沒完?他們之前沒有細緻的謀劃過嗎?殺皇帝,萬難之事,究竟要多長時間的謀劃,多少次的商榷,才能有一個萬無一失的萬全之策?有萬全之策嗎?危險是不可避免的,他們也許都生無可戀,都不把自己的生死當一回,但難道說,只因為他們下了必死的決心,他們就不能再有為此說話,擔心,猶豫,甚至是害怕的權力嗎?
生命畢竟是生命,就算它只剩一個上午,也是寶貴的。現在離他們行動的時間還有二三個時辰呢,他們有權做任何事。
“幹嘛不把心裡的話說出來,現在已經沒有人退出了,我們不是沒打算回來,是根本就不想活了。也許我們最本初的目的就是但求痛痛快快地一死,那還有什麼心裡話不能說出來?讓自己死個明白,別人死個明白,大家死個明白,死個值,總比人人把心事藏在心裡,弄得我們彷彿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沽名釣譽要強!我們死個糊里糊塗,所有的人可能會去傳頌我們為國為民的英雄俠舉,但那是他們的事,我們管不著,‘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我們管不著,管也沒意思。”
說了這些話,年青文士從身邊一把烏黑怪異的劍鞘中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鐵劍,在供案上劃了幾下,供案上立即刻出了一個“韓”字。有很多高手都能用手中的刀劍在木板牆壁上揮出字來,但他這個韓字卻是隸書,銀勾鐵劃,就像是書法家寫在上邊一樣,那劍上勁道的拿捏,已經準確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他看著那個“韓”字,嘴角露出了一絲怪笑,收劍道:“瞧,高深的武功,好看不好練,好使不好學。不會武的老百姓都喜歡看我們拔劍出拳,有人出血才好,有人送命更佳,要是死一大堆人就太妙了。我們今天就要去做一件千古妙事,讓百姓開心,沒準還真能把他們從水火中救出來呢?”
生意人續道:“也許我們應該事後追憶,我們應該先幹起來。我們說那麼多的話,那些話還不是跟我們一齊死了?說不說有什麼意思?”
他好像在問自己,於是自問自答道:“但求痛快!”說完他也在供案上,用記賬用的毛筆在“韓”字旁邊寫了墨黑的“洪”字。只見他輕飄飄地寫上去,與常人一點區別也沒有,但當他寫完“洪”字的最後一筆時,沾到墨的木料都化成了沙一般的細粉,撒落在地上。
供案上又出現了一個透明的“洪”字。
商人道:“這也是武功。不好看不好練,不好使不好學。在江湖中行走,如果不會武功,或者武功不濟的話,那我們無論說什麼都是屁話。實現自己的想法是要付出代價的,不然只配到村口的小路上去揀牛屎。”
“所以咱們有權力說話?”和尚道。
“理由充分!”商人道。
“我們是武林高手,功夫了得,當然有權力說話,謝謝,哈哈哈!”文士,和尚,還有商人哈哈大笑起來,臉色半青半紅的中年人神情也緩和了許多。
“我也寫一個字!”和尚話一出口,文士和商人就哈哈大笑起來,中年人臉上也掛上了笑,看起來分外怪異。和尚也大笑起來,邊笑邊寫,他閃著金屬光澤的手指觸碰供案時,發出“噹噹”聲,如同鐵器敲擊一般,而且指跡過處,木器都冒出煙來。
他寫完歸坐,眾人一看,又鬨笑起來,這回連中年也笑出了聲,只見在“韓”、“洪”兩個字旁邊寫的不是一個字,而是一串字,上寫著:“閉嘴,還是武功!”
“我也來湊個趣兒,‘中年人笑著站起來,雙掌一合,在供案上有兩尺左右的地方凌空一抓,只見供案“嗤”地一聲響,出現了一個“陽”字。
“還是武功!”
哈哈!幾個人開懷大笑。
第二章 大開殺戒前的回憶
那剛剛在供桌上刻了一個“陽”字,臉色半紅半綠、怪物一般的男人是四人中的大哥,三個兄弟都等著他說話。他原本是個性格豪闊的人,此刻面對的是自己過命的好兄弟,也並沒有什麼不能對他們講,但他真得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喝了一大口酒,覺得這口酒分外的辣。他皺起了眉頭,雙目緊閉,想要從紛亂如麻的思緒中理出個頭緒來,可是心裡的亂麻卻越理越亂,漸漸地,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掉入了漫無涯際的大海,一片過去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