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茶,嚐嚐。孟固回來說你開頭來好,後一回去看你,用的東西都不堪了,究竟是怎麼弄的?”賈寶玉把不幸被搶的經歷說了,被徒忻死盯著看了半晌:“罷了,回來就好。”賈寶玉靠著引枕睨他:“您給的人我可原模原樣兒的還的回來,您問,他們敢不說?還不是早就知道了,這會子又來審人。”徒忻伸手撫著他脖子:“旁人說的,跟問你的,不一樣。”賈寶玉低頭喝茶。只聽徒忻道:“今番回來,該你擔著的不該你擔著的都算有個了結了,且沒事要忙了罷?”賈寶玉唔了一聲,閉上眼睛。
徒忻看他這樣,也往後一倒,兩人窩作一處,享受這難得的安閒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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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賈寶玉眼前還有一件事兒要磨牙,只是他沒說,因為覺得算不得大事兒。寧國府賈珍、賈蓉父子被奪了爵,但是寧國公是開國元勳,他的香火不能斷,不能因為子孫不孝害得祖宗沒人供一碗飯做了餓鬼。皇帝雖不欲再理會這一家人,仍然給了一個都騎尉的爵位,命擇一‘孝悌忠義’的好人,入繼香燈。問題就是,選誰?寧國府裡就門口的倆石獅子是乾淨的了,與他們有關聯的人,說是乾淨的都沒人肯信。
京城裡的閒人都在等著看榮國府怎麼說,寧國府的財產都還封著,正等著下一個主人呢。雖是分了宗,但是分宗的原因漸明,大家多少有些耳聞,都嘆賈寶玉好運氣,要是在尚主的旨意下來之前曝出這樣的事情來,他根本沒這機會有這好婚姻。誰叫旨意下來之後他立了大功之時這事曝出來的呢?皇帝都得為他兜著點兒了。
但是賈寶玉卻一點兒也不想管東府的事了,賈政、賈珠還念及同姓之情,有一絲想為寧府選個伶俐孝順的好孩子繼承的意思。賈寶玉冷笑道:“這麼些年,家學裡筆墨點心冬柴夏冰白供著族中子弟讀書,可再有一個出息了的?這會子誰敢說哪個必是正人
149、寶玉尚主名份早定 。。。
君子的?憑他是誰,寧願又傻又笨,可千萬別再伶俐了。從來聰明反被聰明誤。”
賈珠道:“事已至此,還有人傳我想把堇兒過繼過去的,總不能由著他們說。”賈政道:“旁的不說,你們四妹妹可還沒著落。”賈珠低聲道:“問她可知道哪個可過繼的,她只說從來只在老太太跟前養大的,再不去管那些事,她原就冷,這會兒越發聽說想剪了頭髮做姑子去了。”賈寶玉道:“東府的事兒咱們是沒法兒插手,早分了宗了,哪有管回去的道理?不如聽憑聖裁,再者說了,他們那頭也不缺年高長者,不比咱們這些晚輩名正言順?”
最後還是皇帝從金陵原藉那裡擇了一個叫賈葳的入繼寧國公為後,爵位卻只剩下個騎都尉了,家產也在抄來抄去之中折損了四五成——抄家不落油水真是鐵公雞都不相信。這事總算落下了帷幕,重開宗祠那一天,榮國府也著人送了禮物去,賈葳領著媳婦親自登門道謝。聽說當天賈珍父子並沒有出現在現場,與會的各色人等也沒有提起他們招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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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回來,皇帝給了他一個月的假,把家中諸事忙完,賈寶玉稟了賈母,奉她往自己莊子上小住。賈母含笑道:“我如今也老了,懶得動,咱們家的園子那裡也可消夏。你若在家裡住得煩了,自去消夏,”說著摸摸賈寶玉的頭頂,“長大了,再兩個月就沒這麼鬆快的時候了。”這說的是賈寶玉尚主的日子已經定了,就在八月初。
賈寶玉低聲應了,家中氣氛不太好,他如今爵位比伯父高,官職倒依舊是原來那樣,又將尚主,恐怕前途不止於此。賈珠還好,賈璉跟前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是以在家中為他準備婚事的時候,賈寶玉悄悄往城外莊子上小住去了。
脫離了榮國府賈寶玉渾身舒暢,也寂寞得很。徒忻要上朝,沒法往城外跑,只得讓人來回跑著送信。徒忻信中數次報怨賈寶玉住得遠了,不能天天見面。賈寶玉回信,懷念鄉村生活了,歡迎殿下來做客。徒忻真跑到莊子裡去了,把賈寶玉嚇了一跳。
徒忻黑臉的時候非常有震懾效果,賈寶玉差點以為榮國府被抄了,他是來抓自己的。徒忻看他一副呆樣,沒好氣地道:“沒見過?”賈寶玉連連點頭:“見過見過,旁的樣兒見得多了,這副吃人樣兒還沒見著。”徒忻獰笑著撲了上來:“怎麼著?讓爺看看洗乾淨了沒有,不乾淨的不吃。”賈寶玉一面吩咐管事的準備席面,一面問:“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明